太极宫显德殿内。
李世民把一堆奏报推到一边,手指不耐烦地敲着桌面。
“陛下,房相求见!”门口传来内侍张阿难的声音。
“宣!”
房玄龄快步进来,行礼后递上卷轴:“陛下,永和村的农事章程拟好了。”
他展开卷轴,朱砂圈出的“碎瓦渣配比”、“藤网截流法”格外醒目。
“稻田治病的法子都细化好了,还有成立农业研究所的章程十二条。”
李世民接过来,目光扫过“深挖排水沟至红土层”的配图,眼中带着赞许:“这小子……心思够细!种田的门道都让他摸透了。”
他指着“菖蒲汁抑菌实验记录”栏,旁边密密麻麻的小字批注,“瞧瞧这记录,连菌丝什么时候蔫儿了都写得一清二楚,比鸿胪寺那帮人记外使团行程还细致!”
房玄龄捋须点头:“正是这份严谨,才显出未雨绸缪的重要啊。”
他话锋一转,神色凝重:“只是这研究所,选址、经费、选人这三项,还没定下来。”
李世民放下奏章,手指敲着桌面,沉吟片刻,果断道:“没先例?那就开个先河!研究所既然设在永和村,具置,让张佑安自己去看去选!其他的细则,玄龄,你和张佑安商量着办!”
他抬眼看向房玄龄,无奈地笑了笑:“要是问朕怎么排兵布阵,攻城略地,朕能跟你聊上三天三夜!可这农研所……隔行如隔山啊!要工匠、要钱粮,朕特批从内库拨!你呀,还是去找那个‘明白人’问清楚吧!”
............
永和村,张佑安的小院。
张佑安蹲在井边,看着井水里自己那张写满“社畜疲惫”的脸。这一个月,不是在灭蝗,就是在去灭蝗的路上!理想中的悠闲田园生活?影子都没摸着!
“得好好规划下怎么在大唐舒服躺平了……”
他正琢磨着回屋写个“大唐生存致富指南”,院外传来熟悉的喊声。
“小郎君!”
“哟!稀客啊老房!”
张佑安脸上瞬间堆满笑容迎出去,“忠伯!贵客到!快把那罐野山茶泡上!老房快进屋,这大热天的,喝口茶解解暑!”
房玄龄跟着进屋,瞬间感觉像一头扎进了冰泉里!
一股带着凉意的穿堂风扑面而来,夯土墙摸上去冰凉刺骨!竹帘轻晃,脚边竟有薄雾缭绕,凉丝丝的却不冻人。身上那点汗意“唰”一下没了,衣服变得干爽清凉,舒服得不行。
房玄龄猛地想起村里关于张佑安“会仙术制冰”的传言,心头巨震,脱口而出:“小郎君!这凉气……莫非是……冰?!”
他额头瞬间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他虽然不信鬼神,但这完全超出常理了!
“对啊!我自己弄的冰块!”
张佑安爽快承认,摆摆手,“不过啥仙术鬼神的,都是我瞎编糊弄人的!老房你可别当真!”
“其实就是个土法子,跟鬼神半毛钱关系没有。”
他笑着解释。
房玄龄惊疑稍定。
大唐的冰都是冬天存地窖的,金贵得很,张佑安这破院子哪用得起?
“小郎君,能否……让我开开眼?”
房玄龄实在压不住好奇。
“小意思!”张佑安抄起一个陶罐,从井里打了半罐水,又回屋抓了一小把硝石粉。
“老房,瞧好了啊!”
张佑安手腕一抖,硝石粉像雪花一样撒进水里。滋啦!
几乎是同时,罐子外壁肉眼可见地凝结出水珠,跟刚从冰柜里拿出来似的!
“三、二、一!”张佑安屈指一弹罐壁。
咔嚓…簌簌… 那些水珠瞬间冻结成霜,紧接着薄薄的冰层顺着罐壁飞速蔓延,甚至挂下几根细小的冰溜子!
房玄龄凑近一看,罐口正丝丝冒白气,水面结满了剔透的冰花。他忍不住伸手一戳——
啪!冰面裂开蛛网纹,一股刺骨的寒意首冲指尖!罐底还在“簌簌”作响,霜还在结!
“我的天!”房玄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死死盯着那冒寒气的陶罐和冰溜子,喉咙发紧,半天才挤出俩字:“神了!”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种田高手,还藏着这种逆天手艺!
“小郎君,你这双手,既能从稻叶里揪出病害根子,又能把寒冬腊月的冷气封进这小罐子里……服了!老夫是真服了!”
房玄龄由衷惊叹。
惊叹完,他脸色“唰”地严肃下来,压低声音:“不过……小郎君!这法子,绝对不能再给第三个人看了!要命啊!”
“你知不知道长安城里,巴掌大一块夏冰值多少钱?那都是冬天采了,挖深窖存着,费老鼻子劲了!只有顶级权贵才用得起!你这‘凭空造冰’的本事要是漏出去……”
房玄龄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怀璧其罪啊!”
张佑安心里吐槽:“我前世就一种地的,哪知道你们大唐冰这么金贵?超市冰柜里不是论斤卖的吗?”
看张佑安好像没当回事,房玄龄更急了:“听我的!把这法子献给陛下!这是保命符!也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张佑安摸着下巴琢磨。风险他懂,可原本想靠这个发点小财的指望,就这么黄了?白给皇帝,自己不是亏大了?
他眼珠一转,嘿嘿一笑:“行!老房你说得对!我同意献!”
他凑近房玄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点小狡猾:“不过……老房啊,你看能不能……帮我问问陛下?”
“问什么?”
房玄龄一愣。
问皇帝缺不缺钱?这像话吗?
“问问他老人家……手头紧不紧?缺不缺零花钱?”张佑安搓着手,眼睛放光,“商机啊!老房!”
“你想啊,长安的冰多金贵?要是在最热闹的地段开个冰铺,卖点‘神仙冰’、‘透心凉饮子’,那不得赚翻了?”
他一脸期待,“就当是我献技术的‘小请求’?让陛下……咳,帮忙找个铺面?咱闷声发大财,咋样?”
“噗——咳咳咳!”
房玄龄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感觉心梗都要犯了!跟皇帝合伙做生意?
千古奇闻!滑天下之大稽!
“小郎君!”
房玄龄又气又笑,带着后怕,“我好心救你,你这是要把我和陛下架在火上烤啊!”
要是让魏征那个喷壶知道了,别说你小命难保,陛下都得在太极殿上被他指着鼻子骂个狗血淋头!
小郎君,我待你不薄,你怎能如此坑我!
“哎呀!老房!格局!格局打开!”
张佑安连连摆手,凑得更近,声音蚊子哼哼似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陛下知!神不知鬼不觉,银子不就哗哗进口袋了?”
“老房,你想想,”
张佑安循循善诱,一脸“我是为陛下好”的表情,“陛下操心天下事,打仗、救灾、开疆拓土,哪样不是金山银海往里砸?国库的钱有规矩,可陛下自己呢?堂堂天子,想微服私访吃顿好的,总不能次次都从国库支钱吧?多掉价!”
他拍拍房玄龄胳膊,挤挤眼:“给陛下挣点体己的‘私房钱’,以后你们微服出巡,是啃冷硬干粮,还是舒舒服服下馆子尝遍长安美食?这还用选吗?魏大夫再耿首,还能管着陛下自己掏钱吃饭不成?”
房玄龄被他缠得没辙,仔细一品……这话虽然歪,但好像……歪得有那么一点点道理?他长长叹了口气,一脸“上了贼船”的绝望:“罢!罢!罢!老夫……豁出这张老脸,回去探探陛下的口风!成不成,全看天意!记住!今天这些话,你烂肚子里!老夫什么都不知道!从来没听过!”
他反复强调,生怕留下话柄。
“放心!我嘴严得很!”张佑安咧嘴一笑,眼里闪烁着对“钱途”的无限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