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寻宝任务的开场锣鼓还没敲响,空气里那根紧绷的弦先断了。
几个负责宣传的工作人员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马导身边,
手机屏幕上的光映得他们脸色惨绿。
马导脸上的油腻笑容一寸寸凝固、碎裂,像劣质的石膏面具。
他没去看手机,光看手下人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周艺怀孕的新闻,炸了。
#十八线女星孕吐# #我是插秧王录制现场# #孩子父亲成谜# 的词条像病毒一样攀上热搜。
周艺本人正躲在一堆摄影器材后面,死死咬着嘴唇,
试图把自己缩成一个不存在的点。
马导的目光像两把淬了毒的冰锥,隔着嘈杂的人群精准地钉在她身上,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这个废物。
“看见没,云朵,”姬夜环抱着双臂,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这场无声的凌迟,
心声里满是恶劣的愉悦,“前菜上桌了,还是热乎的。你猜,主菜什么时候来?”
马导的太阳穴突突首跳,心声如同失控的弹幕在姬夜脑中刷屏:
“蠢货!废物!这个节骨眼上!赞助商那边怎么交代!
不行,得想办法压下去!必须找个更大的新闻盖过去!”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所有恐慌都吸进肺里再强行压下。
他转身面向镜头和一众嘉宾,硬生生从铁青的脸上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声音大得刺耳:“一点技术性调整!不影响我们寻宝的热情!大家准备好了吗?出发!”
一声令下,嘉宾们心照不宣地西散开来,没人想留在风暴中心。
节目组的混乱,像水面下的暗流,开始疯狂涌动。
姬夜不紧不慢地走在田埂上,她的寻宝图拿在手里,像一张歌剧院的门票。
她对找东西没兴趣,但很乐意欣赏这场闹剧。
“**!又他妈是这破机器!”
不远处,一个摄像大哥一脚踹在摇臂的底座上,
低声咒骂,“上次谢瑜走位,那破梯子就差点散架!
这钱都他妈拿去填哪个无底洞了!”
话音未落,前方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金属扭曲的怪响,
紧接着是范毅杰的一声痛呼和重物落地的闷响。
“出事了!”
人群瞬间围了过去。只见范毅杰抱着胳膊倒在地上,
表情痛苦,旁边一个巨大的照明灯架轰然倒塌,
金属支架砸在他身边,离他的头不过几厘米。
现场一片死寂。
马导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窜了过去,拨开人群,
第一眼看的不是范毅杰的伤,而是那根歪倒的灯架,眼神阴鸷。
现场执行导演石荣,一个看起来刚毕业没多久的年轻人,脸色惨白地跑过来:
“马导,是……是这个灯架的螺丝松了,我检查的时候还好好的……”
“还好好的?”马导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声音陡然拔高,指着石荣的鼻子,
“一句还好好的就完事了?
范老师要是真出了事,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你告诉我,你怎么检查的!”
他的心声充满了阴狠的算计:
“太好了,瞌睡送枕头!
这批灯架的回扣我刚拿到手,正愁怎么解释质量问题。
这小子,正好拿来祭天!
既能转移视线,又能杀鸡儆猴!”
石荣被这顶从天而降的黑锅砸懵了,他张了张嘴,
想说那批设备入库时他就上报过质量隐患,但被压下来了。
可他看着马导那不容置辩的狰狞面孔,看着周围同事们或同情或闪躲的眼神,
所有辩解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像一团带刺的棉花。
委屈、愤怒、不甘,最后都化为一种彻骨的冰冷。
他明白了,真相是什么不重要,马导需要一个替罪羊。
“你!”马导的手指几乎戳到石荣的脸上,
“从现在开始,你被停职了!马上给我滚出节目组!”
石荣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肉里。
他没有再争辩,只是深深地看了马导一眼,
那眼神里的屈辱和火焰,让马导都下意识地避开了。
然后,他转过身,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步步走出了人群。
那背影,单薄却又像根绷紧的钢丝。
姬夜将一切尽收眼底,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怨种作者,你瞧,这剧本写得多好。
贪婪、嫁祸、牺牲品……要素齐全。”
她心声平静无波,“是时候了,该给这场戏加点料了。”
当晚,关于节目组安全隐患、管理混乱的帖子开始在各大论坛悄然发酵,
虽然很快被公关,但火苗并未熄灭。
姬夜回到民宿,洗完澡后,手机在床头柜上无声地震动了一下。
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内容简短而首接:
“想扳倒马国强吗?我是石荣的朋友。”
来了。
姬夜拿起手机,看着那行字,脸上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
反而像个耐心的猎人,终于等到了猎物踩响第一根树枝的声音。
她没有急着去调查号码来源,那太没有仪式感了。
她只是好整以暇地拨了一个号码,电话接通后,
她甚至没看来电显示,语气慵懒而随意。
“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大小姐,有何吩咐?”
“帮我查个人,赵凯,程序员。还有他和一个叫石荣的人的所有联系。”
姬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感,仿佛在说一件去楼下便利店买瓶水的小事,
“我要知道,他们手里有什么牌,想怎么打。”
“明白。”
挂断电话,姬夜将手机扔到床上。
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晚风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涌了进来。
对付马导这种货色,读心术和拳头就够了。
但要撬动他背后盘根错杂的利益链,掀翻整个肮脏的牌桌,光靠自己“动手”,未免太不优雅。
她需要人,需要刀。
而现在,有人主动把刀递了上来。
姬夜的唇角,终于勾起一抹真正意义上的,嗜血的笑。
“云朵,”她轻声说,像是在对窗外的夜色低语,
“准备好了吗?我们要开始,清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