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昀的脸色在瞬间发生了剧烈的变化,仿佛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了一般,原本铁青的面庞在刹那间变得苍白如纸,毫无血色。他的脖颈处,青筋像一条条扭曲的蚯蚓一样凸起,清晰可见,仿佛随时都会爆裂开来。
他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夏可可,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喷涌而出,将她烧成灰烬。突然,他猛地伸出右手,戟指夏可可,那根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颤抖着,仿佛下一刻就会断裂。与此同时,他手中的象牙骨扇也因为他的过度用力而发出了一声细微的裂响,仿佛是在抗议他的粗暴。
“一派胡言!”裴昭昀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充满了愤怒和不甘,“定是你……你这毒妇故意栽赃!”他的话语中带着明显的颤抖,尤其是最后那个“惊惶”的尾音,更是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面对裴昭昀的指责,夏可可只是冷笑一声,那笑声在这紧张的气氛中显得格外刺耳。她缓缓抬起右手,露出腕间的血玉镯。只见那血玉镯突然散发出耀眼的红光,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将她的眉眼映照得宛如从地狱爬出的修罗一般,狰狞而恐怖。
她抓起案上狼毫,笔尖饱蘸的墨汁滴落在宣纸上,绽开狰狞的墨花。“裴大人说我污蔑?”狼毫在素绢上如游龙走蛇,眨眼间复现《入朝曲》全文,力透纸背的字迹竟与裴昭昀方才所诵分毫不差,“那这‘凝笳翼高盖,叠鼓送华辀’的‘辀’字,大人可敢当着满座宾客的面,写出是车字旁还是舟字旁?”
宴会厅死寂如坟场,唯有夏可可掷地有声的质问在梁柱间回荡。裴昭昀张了张嘴,喉结剧烈滚动却发不出半分声音。
他身后的周家老爷突然暴喝:“不过是雕虫小技!就算诗有雷同,也不能证明我儿抄袭!”
“周大人是在教我如何断案?”夏可可猛地甩袖,墨迹未干的诗稿如惊鸿掠过众人头顶,钉入厅柱发出闷响,“三年前秋闱,裴大人的策论里错将‘民贵君轻’写成‘君贵民轻’,如今却能信口拈来谢朓的千古佳作?”
她逼近高台,绣鞋碾过满地瓷片,“还是说,周家愿意用百年清誉,替抄袭者背书?”
周家老夫人突然剧烈咳嗽,珠翠相撞的声响掩饰不住慌乱:“你……你这丫头血口喷人!我儿怎会……”
“老夫人还是管好自己的药碗吧。”夏可可瞥向对方颤抖的手,“上个月城西医馆丢失的鹤顶红,与您每日服用的安神汤,味道可相似?”
这诛心之语如惊雷炸响,老夫人脸色瞬间煞白如纸。就在这时,苏绾卿摇着湘妃竹扇款步上前,掩唇轻笑:“妹妹莫要为难裴郎。
不过是首诗,何必伤了大家和气?”扇面轻摇间,一抹若有若无的冷香飘向夏可可。
“和气?”夏可可猛然转身,发丝飞扬间,锁骨处三道狰狞的爪痕暴露在众人眼前——那是前世苏绾卿用鎏金护甲生生剜出的印记。
“苏姐姐可还记得,八岁那年你推我落水?”她逼近一步,玉镯红光与苏绾卿眼底的阴鸷相撞,“你说最喜欢看我挣扎的模样,就像……”她突然攥住对方手腕,指甲掐进皮肉,“就像前世看着我爹被铁链穿胸,看着我被毒酒灌喉!”
苏绾卿的笑容终于龟裂,竹扇“啪嗒”坠地。夏可可却笑得癫狂,抓起案上的醒酒汤泼在对方脸上:“这碗毒汤,我替前世的自己还给你!”
“够了!”裴昭昀怒不可遏,突然抽出腰间佩剑,寒光一闪,剑尖首首地指向夏可可的咽喉,他的声音冰冷而充满杀意,“贱婢!真当我不敢杀你吗?”
面对如此凌厉的剑势,夏可可却毫无惧色,不仅没有退缩,反而迎着剑尖向前迈了一步,剑尖几乎要刺破她的肌肤,她的眼神坚定而决绝,“杀我?你倒是试试看!”
她的声音清脆而响亮,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你若真敢动手,明日整个京城都会知道,堂堂探花郎的诗稿竟然藏在侍妾的肚兜里,而周家库房底下,还锁着十箱私盐!”
说罢,她手腕轻轻一抖,腕间的玉镯突然发出一道耀眼的红光,这道红光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瞬间将剑身映照得通红,仿佛这把剑也被她的气势所震慑。
“不信的话,你大可试试!”夏可可的话语中透露出一股毫不畏惧的底气,她的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裴昭昀,似乎在挑衅他是否真的有胆量动手。
就在空气仿佛凝固的一刹那,一阵轻笑突然从廊柱旁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谢玄烬正悠然自得地倚在廊柱上,嘴角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
他的手中慢条斯理地把玩着一根马鞭,那马鞭的鞭梢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而在他那粗布麻衣的掩盖下,隐约可以看到一块螭纹玉佩,与裴昭昀袖中滑落的密信边角,在烛光中同时闪过一丝幽光。
这细微的异状,如同夜空中的流星一般短暂而难以察觉,但却没有逃过夏可可那骤然收缩的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