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班时,余暖乘坐的公交车。
聂晴天在短信上告诉她,嫌疑人己经有了踪迹。
很快就会被抓捕归案了。
同时也提醒余暖,有任何情况就及时给她打电话。
余暖听到聂晴天这么说,便有些放心了。
坐公交车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早高峰太堵车。
余暖差点儿就赶不上打卡。
开早会的时候,余暖避开主任袁知颖的目光。
总感觉袁知颖在无声地用眼神削她。
开完早会,不出所料,余暖被袁知颖叫到了办公室。
余暖能屈能伸。
没等袁知颖开口,主动交代那篇推文的事:“袁主任,我的文章给您以及报社带来麻烦,我向您道歉。”
袁知颖穿一身黑色的女士西装,妆容简单干练。
盘起的头发隐隐可见几根白发。
袁知颖属于严师。
带余暖这几个月以来,素来对余暖要求严格。
袁知颖坐在办公桌后面,微微皱眉看着余暖。
见余暖认错态度良好,袁知颖也没有抓着不放。
袁知颖的声音有些中性,质地明亮干脆。
她看着余暖说道:“知道错了就行。该说的,在电话里我己经说过了。警局那边找到了社里领导,领导跟现任警局局长是老朋友,领导很生气。找过程主任之后,又找了我。”
余暖咬了咬嘴唇,郑重地说道:“主任,我以后一定谨言慎行。”
袁知颖:“希望你说到做到。”
余暖和组里的其余同事一样,对袁知颖发自内心的敬重。
袁知颖早年也是记者出身。
曾报道过许多重大事件,获得过多个市内乃至国内新闻奖。
就比如此刻,袁知颖办公桌上那个玻璃鎏金制作的奖杯。
那是十年前的全国最佳新闻奖首奖的奖杯。
袁知颖是那一年的新闻奖首奖得主。
也是云城日报有史以来第一次获得此项殊荣。
那一年,袁知颖深入暗访一个黑心医院。
暗访过程中被人发现,打断了三根肋骨,两颗牙齿。
余暖在电视上看过那一年的颁奖典礼。
和父亲一起看的。
那时候父亲还没有离开她。
也是那时候,父亲对她说:“闺女,看到没,以后一定要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彼时的余暖吃着父亲给她包的破了皮的韭菜鸡蛋饺子,信誓旦旦地说:“爸爸,我长大以后也要像你一样当警察!”
父亲一听余暖这么说,愣了半晌。
随后父亲哈哈大笑,摸摸余暖的头:“傻丫头,当警察好辛苦的。你还是不要当警察了。我们暖暖当老师、当记者、当什么都好,不要当警察。”
“那我以后嫁给警察,像爸爸一样的警察。”
“那不行。”父亲没有一丝犹豫,眉眼之间都忽然变得严厉。
小时候的余暖不懂父亲的表情和语气。
只是记得,父亲很少对她那么严肃。
父亲郑重其事地叮嘱她:“我们暖暖以后不能找当警察的谈恋爱结婚。爸爸是不会同意的!”
还没等余暖辩解,又听父亲自顾自嘟囔:“算了,你也不要当记者。记者也很危险。像电视里这一位获奖者,为了真相差点儿命都没了。我们暖暖当个有吃有喝有普通工作的姑娘就行了。我们暖暖就做个对社会没用的人吧!”
那时的余暖不知道父亲为什么对这个话题那么敏感。
首到年少的余暖得知父亲牺牲的消息。
余暖才懂。
余暖回过神,离开袁知颖的办公室。
刚走出来没几步,就恰好碰到了部门的大领导程军程主任。
余暖客气打招呼:“程主任好。”
程军鼻孔里“嗯”了一声。
余暖不大喜欢程军这个人,抬脚就要走。
程军挑眉,端着领导姿态教育道:“小余,以后可不要乱写东西了。你们年轻人就是没分寸。要不是你的老师袁主任护着,你这次可就不是扣工资这么简单了!你这样很给你老师丢脸知不知道?”
余暖顿了顿:“明白。”
余暖回到工位上。
按照她的承诺,她今天得写道歉信。
守在电脑前,余暖面无表情地写了一篇客套又官方的道歉声明。
写完之后,检查了一遍错别字。
余暖把文章发给了编辑部同事。
周一总是格外漫长。
下午三点左右,余暖收到聂晴天发过来的微信。
【余记者,我们查到逃犯的手机信号定位,今天下午在报社附近出现过。我们的人在楼下等你,送你回家。黑色雪佛兰,车牌尾号49J7。】
余暖回复:【知道了,聂警官。】
嫌疑人竟然在报社附近出现,该不会真的要来报复她吧?
余暖确实也有些忐忑不安的。
下班时间到,余暖第一个跑出办公室。
下了楼,看到报社门口左侧停着一辆黑色大众。
余暖确认了车牌号,欢喜跑过去。
用手敲了敲副驾驶的窗户。
车窗落下。
“聂警官我来啦……”
余暖弯着腰,正堆着笑脸抻着脖子准备跟聂晴天打招呼。
结果车窗一打开,余暖看到的却是坐在驾驶座上的池献。
池献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里拿着手机。
侧着脸,漫不经心的目光轻轻扫过余暖那张被夕阳染红的笑脸。
只是在触及他目光的一刻,余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像是很不稀罕看见他似的。
余暖蹙眉:“怎么是你?聂警官呢?”
池献顿了一秒才轻轻开口:“生病,去医院了。”
“什么病?严重吗?”
“肠胃炎。”
“……噢。”
余暖扫了一眼车里,发现车里只有池献一个人。
余暖问:“周警官呢?”
池献不耐地抿了抿唇:“医院。”
余暖诧异道:“周警官也生病了?”
池献:“……送聂晴天去医院了。”
“噢。那你不能一次把话说完?多说几个字会掉一两肉吗?”
池献耳朵又开始嗡嗡响。
他白了余暖一眼:“是你理解能力差。”
余暖:“……”
原本是聂晴天和周斯辰过来接余暖的。
下午聂晴天突然犯了急性肠胃炎,周斯辰把人送医院去了。
局里别的人又都有其它工作。
最后只能池献过来。
池献对不熟的人话不多。
对熟的人话也不多。
平时跟队里同事相处久了,身边都是机灵又默契的人。
他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个词汇。
队友都能明白他的意图。
所以每次跟余暖讲话,池献都觉得费劲。
余暖这个姑娘,又话痨,还反应慢。
半晌,池献发现余暖还在车外面站着。
他抬了抬下巴,问:“上不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