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的手指刺入心口的瞬间,沈知微竟觉得那疼痛有些熟悉。
就像那年寒冬,谢危将蛊虫种入她心脉时,指尖划过肌肤的触感——冰凉,却带着隐秘的温柔。
"晚了。"她轻声道,唇角溢出的血珠顺着下颌滑落,在青石地上绽开一朵暗红的花。
老者的狞笑凝固在脸上。他枯瘦的手指突然剧烈颤抖,像是触碰到了什么可怖之物。沈知微垂眸,看见自己心口处浮现的赤金纹路正顺着老者的手臂蔓延,所过之处皮肉翻卷,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灼烧。
"这不是雌蛊......"老者嘶声后退,浑浊的右眼瞳孔紧缩,"这是——"
?龙契。?
这两个字突然浮现在沈知微脑海,带着某种尘封己久的记忆。她恍惚看见七岁那年的青铜鼎内,有人将一滴温热的血抹在她心口,轻声说:"它会护着你。"
那声音......分明是谢危。
囚室剧烈震颤,碎石簌簌落下。沈知微抬头,看见穹顶裂缝中透出的星空——不,那不是星空,而是倒悬山上三百具寒玉棺散发的微光。
锁链崩断的巨响从遥远的天际传来。
"微儿。"
这声呼唤首接在她神魂深处响起,带着熟悉的清冷,却又比往日多了几分急切。沈知微心尖一颤,下意识按住心口。那里正发烫,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引魂。"谢危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沈知微忽然想起那个雪夜。谢危将蛊虫渡入她体内时,曾用指腹轻轻她泛红的眼尾,说:"日后若听见我唤你,不要怕。"
她当时只顾着羞恼,却忘了问——为何会怕?
"原来如此......"老者的狂笑打断了她的回忆。他半边身子己被蛊纹侵蚀,却仍死死盯着她,"你根本不是沈玉瑶的......"
寒光闪过。
沈知微看见一柄染血的长剑从老者后背贯穿而出,剑尖滴落的血珠在地上砸出细小的坑洞。
"师尊?"
张洞庭抽回长剑,雪白的道袍上溅了几点猩红。他看向沈知微的眼神,让她想起药王谷惩戒叛徒时的目光——冰冷中带着几分怜悯。
"微儿。"他叹息般唤她的小字,剑尖却指向她的咽喉,"为师教过你,好奇心会害死猫。"
沈知微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冷的石壁。她忽然很想知道,如果此刻谢危在这里,会用怎样的表情看她。是像那夜在客栈一样皱眉,还是会如初见时,用那双含笑的桃花眼对她说"别怕"?
剑锋逼近的刹那,她心口的灼热感突然爆发。
赤金光芒中,沈知微看见无数记忆碎片——
谢危在雨中为她撑伞,伞面倾斜的角度刚好遮住她全身;
谢危擦拭她脸上血迹时,拇指在她颊边多停留了一瞬;
谢危每次喊她"沈姑娘",尾音总是轻轻上扬,像在念什么珍重的词......
原来这些细微处的温柔,都是伏笔。
"师尊。"她突然笑了,眼泪却先一步滑落,"您忘了,我的蛊......"
赤金龙影自她心口冲天而起时,沈知微终于明白——
那从来都不是什么雌蛊。
是谢危分给她的一半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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