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黄巾军大营里,牛皮帐被狂风撕扯得哗哗作响。张梁盯着舆图上那枚代表官军的赤色棋子,手指捏得骨节发白——袁绍率领的三镇联军南阳太守袁术、渤海太守鲍信、陈留太守张邈,己对广宗形成合围,而自己手中可用之兵不过万余,其中能战的铁骑仅三千。
“报!天公将军之子求见!”
帐帘掀起,张拓带着一身寒气闯入,披风中的黄巾带在身后猎猎翻飞。他昨日刚随斥候探完地形,此刻眼中还凝着未褪的霜色:“叔叔,让我带一支偏师绕后!”
“胡闹!”张梁手中的令箭“啪”地拍在案上,斧刃劈开的纹路里还沾着前日战场的血泥,“你可知袁绍麾下有多少人马?五万,是五万啊!难道你想带几千人去送死?”
“正因敌众我寡,才需奇兵制胜。”张拓上前一步,指尖点在舆图西北角,“涿郡乃联军粮道中枢,若我军奇袭得手,袁绍必首尾难顾,军心大乱。”
帐中诸将哄笑出声。管亥——那个号称“黄巾第一猛将”的黑面汉子斜倚在立柱旁,手中狼毫在指甲上刮出刺耳声响:“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敢谈兵?你当是过家家么?”
张拓转身首视管亥,目光如刀:“管将军可曾听说过‘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一军事常法?袁绍以为我军人少力薄,龟缩广宗,必粗心大意,不设防后方。何况...”他忽然压低声音,“我前日昏迷时,曾见金光护体,有声音言‘天公将军当率黄天铁骑,辅我伐汉’。”
帐内骤然死寂。张梁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惊疑——张角以“大贤良师”自居,素以符水治病、神道聚众,这侄子突然搬出“天命”之说,倒由不得人不信。
“拓儿,你、你......当真?”张梁的声音有些发颤。
“若有虚言,甘愿受天诛!”张拓扑通跪地,额头重重磕在夯土上,“叔叔难道忘了,我落水后突然清醒,得安邦定国真传,正是上天启示,助我张家!”
管亥的狼毫“咔”地断成两截。帐外忽有狂风掠过,将案上的舆图掀起一角,露出涿郡那片空白的区域,竟似天意留白。
“好!”张梁突然拍案而起,震得酒盏里的浊酒飞溅,“某就信你这一回!给你两千铁骑,再拨管亥为副将。但若有闪失......”
“愿提头来见!”张拓叩首起身,瞥见管亥眼中闪过的阴霾,心中暗凛——这员猛将显然仍存疑,得处处提防,怕他关键时刻再使倒劲。
转天,两千黄巾铁骑裹着风沙向涿郡疾驰。管亥骑着乌骓马与张拓并行,手中铁枪斜指苍穹:“小公子,若此战不胜,某便卸了你一条胳膊当酒筹。”
“管将军且看便是。”张拓摸了摸腰间的青铜令牌,那是张梁亲赐的“黄天令”,此刻在掌心烫得惊人。他转头望向身后铁骑,忽见队伍里有个少年兵紧攥着一枚木雕小人,那模样竟与他记忆中清北校园里的某个学弟重合——这些人,不该只是史书中的数字。
申时三刻,涿郡南门。张拓扮作贩马商队的首领,腰间藏着短刀,望着城头懒洋洋的守军暗暗皱眉——竟只有二十余岗哨,果然如斥候所言防备松懈。
“客官,带的什么货?”守门军卒眯着眼凑过来,鼻间还沾着酒气。
“良马百匹,换些粮草。”张拓抬手示意,身后仆从掀开马车布帘,露出里面捆扎整齐的粟米——实则底层藏着兵刃。
军卒刚要探头,忽听“噗”的一声闷响。张拓腰间短刀己插入对方咽喉,温热的血溅在他手背上。左右仆从同时动手,十余名守军尚未惊呼便己毙命。
“开城门!”管亥的铁枪挑飞最后一名哨兵,厚重的木门“吱呀”裂开缝隙。两千铁骑如黑色潮水般涌入,蹄声震得城砖簌簌掉落。
子时,郡守府。守将王忠醉眼朦胧地被亲兵拖到院子里,正撞见张拓擦着刀刃上的血渍走来。
“你......你是何人?”王忠两股战战,额头冷汗淋漓,腰间佩剑还挂在床头。
“黄天义军。”张拓抬手示意,管亥己将血淋淋的郡守印信掷在地上,“即日起,涿郡归汉贼共管。”他刻意咬重“汉贼”二字——这是他昨夜想到的妙棋:既然朝廷称黄巾为“贼”,那便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将“汉贼”之名冠于官府头上。
王忠瞪大双眼,忽然剧烈咳嗽起来:“你......你敢反天......”
“天?”张拓冷笑,刀刃抵住对方咽喉,“你天己死,黄天当立!”
剑光闪过,人头落地。院外突然传来喧哗,张拓快步登上院墙,只见数千百姓举着火把围在府外——竟是被厮杀声惊动的平民。
“杀官军!抢粮食!”有人高喊。
“且慢!”张拓抽出腰间黄巾带系在臂上,火光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宛如顶天立地的英雄,“我等只诛贪官,不伤百姓!府库钱粮,明日按户分发!”
人群骤然静滞。一个老妇人拄着拐杖上前:“你......当真是天公将军的兵马?”
“正是。”张拓翻身跃下,解下腰间钱袋递给她,“我乃天公将军之子张拓,今奉父命救百姓于水火。”他顿了顿,提高声音,“即日起,涿郡免赋税三年,开垦荒地者可免徭役!”
欢呼声如春雷炸响。管亥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铁枪上的血珠滴在青石板上:“小公子倒是深谙民心之道。”
“得民心者得天下。”张拓望着漫天星火,忽然想起《孟子》里的句子,“管将军可曾想过,为何百姓愿随我们造反?不过是活不下去罢了。
管亥沉默片刻,忽然单膝跪地:“某先前小觑了公子。”
五更天,张拓站在城楼上俯瞰整座涿郡。街道上,义军正在分发粮食,百姓们捧着粟米泪如雨下;工坊里,铁匠们正加急锻造兵器,火星溅在“黄天当立”的大旗上,宛如金蛇狂舞。
“公子,广宗急报!”斥候策马而来,递上染血的竹简。
张拓展开一看,瞳孔骤缩——袁绍己分兵两万驰援涿郡,前锋距此不过二百里!
“传令下去,”他指尖抚过城墙上的“汉贼”涂鸦,声音冷静如冰,“立刻加固城防,征调青壮训练。再派快马通知叔叔,让他率主力向涿郡靠拢,我们......要在这里打一场硬仗。”
管亥扛着铁枪走上城楼,望着东方渐白的天空:“公子真打算以涿郡为根基?”
“不错。”张拓摸出怀中的《冀州郡县图》,指尖划过涿郡周边的山脉河流,“这里进可攻幽州,退可守冀州,又有桑田千顷、人口十万。只要经营得当......”
他忽然转身,目光扫过城下忙碌的军民,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灼热:“管将军,你说‘黄天当立’,可曾想过黄天之下该是何等景象?不是尸山血海,而是让百姓有饭吃、有衣穿,让天下再无饿殍!”
管亥心想,那是以后的事情,可眼下如何迎战袁绍,这可比火上房还急呀!他急切地问道:“我们只有区区两千兵马和公子与我两员战将,又如何抵挡的住袁绍的众兵猛将?”
张拓笑道:“管将军休要担惊,这涿郡城内就有一人可抵万夫之人,得我明日给你带来两位。”管亥眼睛瞪得溜圆,他哪里肯相信张拓的承诺,如果真有这种虎将,他能窝闷在这里吗?即便能,他又肯听从你的调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