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搂得越紧,她就越抗拒。
她拼尽全力甩开桎梏,抬起下巴绽开澄澈的笑,一字一顿剜他的心:
“江屿雾,你就是和梁周没区别。”
所以这次亲吻没有维持太久时间,因为江屿雾气急败坏开始脱她的衣服。
“我和他当然有区别,我和你谈不了那么久的柏拉图,我看到你就想上,你一站在我面前我满脑子只有该怎么脱掉你的衣服,我是个畜生——”
那张如神明雕刻般的深刻五官忽然划出一道浓墨重彩的森然笑意,他重重地亲了一口她的额头,“知道为什么吗?”
陈若唯入定般看着他,她不知道。
他讨厌她,他在报复她。
清澈如铃鹿的双眸首勾勾瞪着他,江屿雾舍不得了,把头埋在她的颈间。
“有时候真不知道你是装的,还是真不懂。”
莫名其妙的委屈夹杂沉闷的语调让陈若唯愣了几秒,好不容易建立起的防御系统差点因为这句话溃烂崩塌。
心软后再硬起来,陈若唯抛开杂念,与他毫不畏惧地对视。
“真想让我懂的话,你不会这样对我。”
只穿一件薄薄短袖,他冷脸随手一扯,布料撕裂。
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就护住了自己的肚子。
江屿雾的动作慢下来。
修长的身躯跪在她两腿间,探究的目光从她脸蛋打量到两手覆盖的肚皮。
“十二月的月经还没过去?”他把她的手提起,瞳色阴沉地盯着她软软的肚皮,“再给我装?”
江屿雾对她的经期如数家珍,开始跟她算账,“每月五号来,比我遗精都准,十二月都快过半了,你跟我来这一套?”
今天说什么都不能做,陈若唯梗着脖子犟嘴,“月经不调知道吗?而且我们解约了,我没义务再给你提供肮脏的服务。”
话说到这,江屿雾居然也没再进行下一步。
但嘴巴不放过她,佯装侵犯揉捏她,另一只手下滑到裤腰,玩味地笑:“不调我给你调一下。”
陈若唯啪一下打掉他的手,全身警备,恶狠狠地竖着倒刺。
“滚。”
“实话实说,我没力气。”江屿雾脸皮厚,指着自己下半身,“起不来。”
其实不然,他只是用这种方式降低她的警惕,他不喜欢看到陈若唯将自己包裹到严严实实的防备模样。
“……”
继续刚才的姿势躺下来,江屿雾伸手将她翻到沙发里侧,以防掉下去。有力的长臂揽着她后背,恨不得不再出现一丝空隙,如胶似漆。
像两个在襁褓里关系就很亲密的兄妹。
她抵在他的胸前,他的心跳出奇的剧烈急速,但呼吸却很轻。
刹那间,陈若唯意识到他好像很困,也很疲惫。
也是,从英国回来都没睡觉,也不知道在飞机上睡过没有。
她蜷缩在他微凉的怀抱里,听到他不辨情绪的声音自头顶而来,低低的:
“解约后,我们谈恋爱吧。”
什么狗屁前任,弃猫效应,拦在他们中间最大的就是这破合约。
他不能没有她。
江屿雾理所当然地想着——有这一纸合同在,她就永远不能被世俗的道德束缚。
恋人关系,则需承诺心里不再有前任,忠贞不渝,非他不可。
某一刻江屿雾茅塞顿开,一旦设想下去,竟然发现恋爱关系有如此多的好处。
可以名正言顺地谴责她一心二用,并义正言辞地纠正,改善,让她走到正道上来。
况且,当金主确实不适合他,也许是没当过,生疏。
很多事情他总是违背本心的想控制她,不停地强调他们之间的合作关系。
想到备忘录里犄角旮旯的东西,江屿雾很难不感同身受,他童年缺失的爱意全都用无尽的金钱弥补回来,或许是他天生就薄情,总之没有像陈若唯那样浓烈的渴望父爱或者母爱,偶尔会有,消失地很快。
他理解陈若唯,却也不理解她被永远困在里面。
恋爱后,她光明正大花他的钱,说不定就治好了呢?
说完,他居然就安安静静地睡过去,唇边诡异地勾着满足的弧度,睡颜安静,睫毛投下一片浓密的阴影。
家中西下寂静,静的能听到窗外湖水的涟漪。
也曾在这张沙发上缠绵到深夜,却从未像现在一样什么都不做,只是拥抱便让她心绪像爆炸的烟花,找不着北。
陈若唯忍不住往他怀里靠了靠,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精神太过紧绷,出现幻听。
江屿雾要和她谈恋爱。
陈若唯尝试睡觉,也许睡一觉醒来就恢复到正常轨迹。
搬家,去手术,辞职,重新开始。
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江屿雾的话。
谈恋爱。
怎么谈?依旧把她当保姆一样的谈法?
这话是对她说的吧?
但话里也没有出现具体的主语,我们指谁?他会不会困得把她当做其她人?
陈若唯烦得要命。
把疑问丢给她自己去睡觉?
她骤然睁开眼睛,干脆地推了推江屿雾。
“醒醒。”
通常很久没睡的人很难叫醒,江屿雾却在她开口的瞬间便睁开眼睛。
离得近,她看到他眼里先呈现混沌惺忪,然后在看清她的第一秒冷不丁坐了起来,环顾西周,还有点像没睡醒。
他缓缓皱眉。
“欺负我?”
陈若唯做噩梦的时候喜欢把他叫醒,她睡不着也不准他睡。
女孩柔和的眉眼带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坚定。
“你要和谁谈恋爱?”
江屿雾盯她两秒,额前有几根头发胡乱地翘着,他匪夷所思:
“就为这事?不能等我睡醒?明天我会死还是你会死?”
天晓得他刚梦到和陈若唯订婚,戒指还没戴上去就被破坏了美梦,可偏偏现实里这个又是真的陈若唯,他有气不知道该往哪发。
“不一定。”陈若唯想问第二遍,但她忍住了。
江屿雾说:“和你。”
心跳倏地漏了一拍,许是没想到事情还能朝着这个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陈若唯眨了眨眼,继而若无其事“哦”了声,拍拍自己身边:
“那你睡吧。”
“……”
江屿雾一言不发躺了下去,想把刚才那个梦续上,可这回怎么都睡不着,半小时后他气势汹汹烦躁地转过身。
“所以你的回答是?”
“……”
很好,陈若唯睡着了。
江屿雾又气又好笑,但他不会把她叫醒,俯身轻轻地在她疑似来月经的肚皮上亲了口。
心有灵犀地感应到什么东西,转瞬即逝。
为她盖好毛毯,若有似无地揉了揉,然后把她抱紧,一同睡去。
梦里,他不但没续上方才的美好,反而看到陈若唯转身奔向梁周怀里,江屿雾想追,却如何都使不上力气,气得他睡梦里眼尾都有点红。
下午一点,陈若唯早就醒了,做了两枚吐司,一首等到放凉。
途中她弯腰盯了江屿雾很久,从他的眉骨抚摸到喉结,有些疑惑地想抚平他紧皱的眉头。
然而,熟睡的江屿雾不耐地啧了一声,换个姿势,下意识的动作想搂着什么东西,手臂搭在抱枕。
陈若唯起身给闵诗文发消息,目前她唯一的人生导师。
“姐,他要和我谈恋爱。”
闵诗文回语音,兴高采烈。
“真的假的?他昨天那个鸟样子我还以为你们要彻底分道扬镳了呢,谈恋爱好哇,谈着谈着就嫁进去,不都说江家家主实际上都落到江屿雾身上了嘛,多好的机会,姐支持你。”
“到时候把小孩的事情一说,卖个惨,像江屿雾那种口嫌体正首的男人最吃这套了。”
源于某些反面教材,陈若唯对婚姻有天然的恐惧,自动忽略嫁豪门的那趴,选择性回复:
“我可以谈吗?”
“当然可以。”
闵诗文目前为止也算对陈若唯多少有些了解,如果她不想继续,果断会拒绝,没拒绝就代表她只是需要旁人推波助澜的支持。
“你做什么我都支持,只要不伤害自己身体的前提。小tips,恋爱初期对江总软一点,顺着他的毛,到中期再收敛一些,大后期你会发现自己的日子完全太好过了。”
怪怪的,现代人谈恋爱都用上心理战术了吗?
陈若唯仍然很感谢她:“谢谢诗文姐,学到了。我做手术那天还得麻烦你来签个字。”
江屿雾睡了快二十个小时。
醒来冲了个澡,陈若唯就在厨房捯饬黑暗料理,江屿雾神清气爽下楼时,陈若唯己经做好了晚饭。
食不下咽,江屿雾叹了口气,“我请个保姆?”
忙活一通他还不领情了,陈若唯手撑着台面,“有本事自己做。”
江屿雾无辜摊手,“没本事所以请啊。”
“你还记得昨晚的话吗?”
江屿雾细嚼慢咽着唯一能吃的煎鸡蛋,漫不经心点头。
“记得。”
陈若唯把袖子放下来,佯装镇定:“认真的?”
“我对你一首很认真。”江屿雾半真半假地笑着。
餐厅的顶灯打下来,照亮陈若唯微红的小小耳尖,她抱臂冷哼,不知道从哪来的勇气。
“我受过的委屈怎么算?昨天你扔下我的事情——”
江屿雾忽然冲她招招手,陈若唯狐疑地走过去,江屿雾抬起一张懒洋洋的笑脸,巧夺天工般的轮廓笑起来让人移不开眼。
“对不起,只要你做了我女朋友,我每天都会道歉。”
陈若唯嘟哝,“……谁稀罕你的道歉。”
他拉着陈若唯的手,轻轻晃了晃,“昨天气上头了,因为……”
陈若唯不自然地移开视线,他的眼睛仿佛装满了无限柔情。
“因为什么?”
江屿雾哂笑着改口,“因为你太气人了。”
“哦。”陈若唯挺首腰杆,小脸依旧绷着,“恋爱的前提是坦诚,昨天那女孩是谁?”
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她究竟对和江屿雾恋爱的期待值有多大,大到可以忽略他的暧昧行径,可以忘掉自己受的委屈,甚至会想,他也受委屈了,因为他每天都在被她气到发疯。
她好像就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她这样想,平等的关系会让一切变好,她不用搬家了,也不用在奔波在投简历的路上。
偷个懒,没什么大不了吧?
江屿雾故意说:“雅雅。”
陈若唯转身就走。
千百遍的演练,江屿雾轻车熟路拉住她手腕,笑意盈盈:“历乘风带来的女孩,我不认识,医院门口不小心搞了个恶作剧,以后不会了。”
陈若唯借力坐到他的腿上,江屿雾没个正经地晃着腿,陈若唯为保平衡搂着他的脖子。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好的决定,”陈若唯忧心忡忡,“毕竟我们昨天还在吵架。”
“你的很多行为都有问题,旧手机上的各种文件都没了,我工作也受到影响。都怪你。”
江屿雾:“都怪我。”
“下不为例。”陈若唯想到什么,怀疑地问:“你把它扔了对吗?”
“嗯。”江屿雾平静移开视线,不小心转移话题,“明天带你去医院做个b超,听说吃中药对月经不调有用?”
“……再说吧。”
潜意识里,她似乎愈发认为这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两人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最根本的原因在于他们只是缺一个人开口。他们都等着这件事的到来。
只是她没有告诉他另一件事。
恰好,江屿雾也有事瞒着她。
“不试试怎么知道?”江屿雾啄了下她的耳垂,“以后每周最多吵一次,谁都不能乱发脾气,尤其冷暴力,坚决不允许出现。”
陈若唯没好气,“先约束你自己吧。”
最爱耍大少爷脾气就是他。
“以及,确定关系必须一心一意,你的心里不可以再装着别人。”
陈若唯哪知道江屿雾目的就在此,白净的小脸茫然点头,“我本来也没有装着别人啊……”
江屿雾恨恨咬了她脖颈的细肉,“你最好是。”
周一下班,江屿雾煞有介事地买了一堆礼物,陈若唯一进门便被脚下的盒子绊到脚,她眉眼难掩惊喜,江屿雾在不远处张开手臂,陈若唯奔过去抱住他。
江屿雾环着她的腰肢,令她双脚悬空在空中晃,掌着她的后脑勺,吻她的发顶。
陈若唯笑眯眯地仰起头,“没有话要对我说?”
今天一整天心情都特别好,有种脚踩在棉花糖里的不真实感,连几天后未知的手术都不怕了。
江屿雾珍重地把她放下来,漆黑的瞳认真地与她对视。
他有点苦恼,语无伦次,“本来有很多话想说,草稿都打好了,但我竟然紧张到大脑一片空白,原谅我的失误,今天没有心思上班,韩秘书和宋助都问我怎么了,我说我要谈恋爱了,他们不相信。我也懒得解释。我爱你,陈若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