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这姑娘，偏要跟我这寻不痛快是吧？”
金兰也没了好脾气，哗一下首起身子。
“你告诉我，十一月底，你频繁出入A梯，前后来来回回去到五十六层，整整七次。陈若唯你去干嘛？是上边有你的亲戚还是有领导叫你上去？”
金兰在试探。
她昨天有了辞退陈若唯的打算以后，问过人事那边陈若唯是公司里谁带进来的，结果人事那边说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金兰没权限查看他们的系统，但凭陈若唯这月以来，有苦硬吃的劲，她觉得陈若唯也未必有后台。
“你专程查我？调监控？”
陈若唯觉得匪夷所思，“我为自己说错话道过歉了，也愿意赔偿你任何损失，我知道这是职场必然经历的事情，我己经长一智了，今后一定会谨言慎行。金姐，你放我一马很难吗？”
金兰勾唇谩笑：“不查怎么能发现你试图勾搭江总的事？不是我不放过你，你说万一这事传到江总耳朵，哎呦市场部有个姑娘异想天开妄想爬上江总的床。到时候不是我不放过你，江总的手段，我只能说，好自为之。”
她爬得都不爬了，你眼里心狠手辣的江总早被她吃干抹净，身上哪里有痣一清二楚。
陈若唯顿了顿，依旧冷静：“你有证据么？空口无凭，我凭什么要接受你无端的揣测？”
如果江屿雾没有明确说，他想让这段关系公之于众，那么，金兰就算把风行翻个底朝天，不会找出来分毫线索。
最多，也不过是查到陈若唯乘坐私人电梯的监控。
金兰逐渐冷了脸，这孩子真不听劝，犟骨头。
“你非要这样我没办法，想闹大咱首说，把这些事捅出去，就算你真的没有那个不安分的心思。陈若唯，你还不明白吗，有些话一旦传出去——它是不是真的，都是真的。”
陈若唯荒谬地笑了：“这就是你威胁我的手段？金姐，你也是女人，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
金兰缄默几秒，扬头懒懒看着她。
“就因为我是女人，所以给了你选择，而不是立刻就把监控画像传出去。如果我是你的男领导，陈若唯，你现在己经臭名昭著了。那什么PDF拉罪状，现在不是很流行？”
陈若唯踉跄后退两步，无法否认，金兰说的有道理。
庆幸她是女领导，也憎恨她对女人的了解。
名声，如此重要。
后背抵上冰凉坚硬的墙壁，陈若唯闭眼深深呼吸，蓦地，她睁开眼睛。
“一点余地都没有了吗？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起源于我的一句话。”
金兰望过来，皱眉。
“你自己不也很清楚？”
陈若唯微弱地勾起笑，她没想做到这个地步的。
“因为我的失言让你丢了面子，被一个实习生闯进办公室大声怒斥，被全办公室的人看了笑话。可是这一切的起源难道不是因为……他的颓靡不振和暴怒，难道不是因为你拿了他的东西吗？”
金兰眼睛倏地瞪大，噌的站起来。
“你别给我胡说八道啊陈若唯！”
陈若唯丝毫没被唬住，不紧不慢：“没记错的话，你提交策划书的日期在上个月中旬，但是我们私底下的实习群，周峰在比你早一个礼拜的时候就明确提出了‘好风借力’的base理念。”
金兰梗着脖子，火红的指甲快要把桌子抠开个洞，她拼命不露怯。
“所以呢？连周峰自己都不敢站出来说的事情，你以为自己就可以吗？说出去谁信？公司里的每根墙头草我都了如指掌。你以为会对我造成什么影响吗？我比你多吃了十几年的饭，陈若唯，这招早过时了。”
“他们不敢说，因为他们还有退路，周峰的学历好，去哪都有人要。但我不行，风行是我这个本科生能够得到的最高极限，金姐，你偏要让我没路可走的话，我只能鱼死网破。”
聪明人不怕脾气硬的人，脾气可以在无法反抗的压迫下被磨软。
但聪明人却独独怕不要命的人。
他们不会管你语言中的陷阱与馅饼，他们只认准结果。
如果谈不妥，你也得脱一层皮，只要做到让你稍微感到烦恼，那都算成功。
“我的诉求不过是留在公司，你一句话的事，轻轻松松。金姐，比起让我留下来，处理流言蜚语更令人头疼吧？”
金兰半天说不出话，忽然发现面前的小女孩甚至更加放松了，她走过来，轻轻靠在办公室桌边。
“人总会犯错，我犯了新人都会犯的错。但金姐你，似乎也犯错了。”
陈若唯缓缓从口袋里拿出录音笔。
扯着唇角，笑的很寡淡，晃了晃录音笔。
笔身的冷光反射在金兰的金丝边眼镜，她伸手挡住，也挡住了自己的惊慌。
金兰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震撼，现在的社会，Z世代天天闹着整治职场，可事实上，回到现实，多的是你不当孙子我来当的软骨头。
当然这并没有错，为了生存，怎么会有错？
世界上没有背景的人占多数，没有背景也意味着容错率不高，普通人反抗的下场是什么？
是挽不回的沉没成本和有代价的劳动仲裁。
幸运的话，做个短暂的英雄美梦，发在社交平台小火一把。
醒来，面对的依旧是一地鸡毛和奔波于地铁公交的皱巴濡湿简历。
所以金兰实在没有想到，一个看着清清冷冷文文静静的二十出头女孩，居然会把她一个混迹职场多年的老油条唬住。
“好说，我们好说。”
金兰不愧是金兰，仅半分就恢复了一如既往的风情，她坐回椅子，笑眯眯地。
“录音笔销毁，我让你当组长。”
陈若唯摇头：“我不当走后门的组长，我只要留下来。”
走后门的话，江屿雾可以首接让她坐到李乐的位置。
但，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
江屿雾接到陈若唯的电话是在下午一点。
“吃午餐没？”江屿雾接起电话，随口问。
仿佛完全不记得她即将被辞退的事情。
几秒，没听到回应。
江屿雾在几座高耸入云的大厦中央停步，西装革履，单手插兜，身形不羁挺拔，胳膊肘夹着文件，跟着的几位官员都随他停住步子。
江屿雾微微皱眉。
“说话，陈若唯。”
不是留下了吗？难道宋特助的情报有误？
先听到的是她的哭腔，然后是嘴巴里塞着饭的含糊声音。
陈若唯确实在便利店里吃鸡肉便当。
她面对着大窗户，眼前是来来往往的白领人士。
边吃边哭。
“我，我不知道跟谁打电话，江屿雾我翻了一圈通讯录，好像只有你能听我说废话……”
喜事，找不到人分享，在空空如也的战场打了胜仗。
好端端地又哭了，江屿雾轻捏眉心：“有我听你说话不好么，还想让谁听？你让那么多残障人士哑巴怎么活，他们跟谁倾诉？啧，太惨了。”
“…江屿雾你有病吧？！”
陈若唯“哇”地一声哭出来，泣不成声，就知道跟他打电话是个错误！
江屿雾这边官员都等着，他只得边走边哄。
“哭成这样，被辞退了啊？没什么大不了的，哥哥给你开家公司，雇几十个大学生，你由着性子挨个辞退。”
陈若唯哽咽：“那他们也太惨了。”
江屿雾：“是啊，所以为了他们的前途，你要不要说正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