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夜温知味讲述了“厨者之心”的故事后,厉枭竟安分了好几天。
他不再用那种能把人看穿的眼神“研究”温知味,也不再对“一味禅心”的瓶瓶罐罐表现出过度的“兴趣”。
只是安静地,看他的书,调养那具破败身体里,最后的一点沉疴。
这日傍晚,温知味端着一盅汤药,走进了厉枭的房间。
今天的汤药,与往日都不同。
颜色是漂亮的琥珀色,散发着一股醇厚甘甜的香气,闻着就让人食欲大动。
“枭爷,用膳了。”
厉枭从一本德文版的《战争论》中抬起头,看向她手中的白瓷盅。
“今天,又是什么?”
“这个……”温知味将汤盅放到他面前,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轻快,“算是……庆功汤吧。”
厉枭眉头微挑:“庆功?”
“嗯。”温知味点头,清澈的杏眼看着他,“庆祝……‘一味禅心’,重归平静。”
庆祝那些贪婪的宗亲,被他用雷霆手段,彻底扫进了历史的垃圾堆。
厉枭看着她,看着她那双因为提起“重归平静”而微微亮起的眸子。
他没再多问,伸出手,端起了那碗汤盅。
温知味下意识地,又想拿起桌上的汤匙,替他先行试毒。
这己经成了她刻在骨子里的、面对这位活阎王时的“标准求生流程”。
然而,她的手还没碰到汤匙。
厉枭己经仰起头,将那碗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庆功汤,眼都未眨一下地,一饮而尽。
动作,行云流水。
神情,毫无戒备。
温知味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手还僵在半空中,一时忘了收回。
他……
他就这么……喝了?
连问都没问一句里面加了什么,连最基本的警惕和试探,都没有了?
厉枭放下空碗,抬眼,便对上了温知味那副震惊到失语的、呆呆傻傻的模样。
“怎么?”他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这汤,有问题?”
温知味猛地回过神来,赶紧拼命摇头。
“没、没有!绝对没有问题!我……”
她话说到一半,却又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
厉枭看着她那副欲言又止、纠结万分的模样,嘴角竟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几分嘲弄的弧度。
“你想问,我为什么不让你试毒?”
他一针见血。
温知味的心脏,像是被他这句话给狠狠攥了一下,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赶紧摇头。
厉枭轻哼一声,靠回椅背,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像两潭幽深的漩涡,死死锁着她。
“温知味,”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穿透力,“你如果想杀我,不会用这么麻烦的法子。”
温知味的心,又是一跳。
只听男人又慢条斯理地补充了一句。
“你的汤药,有时候,比毒药,要厉害得多。”
这话,不知是夸奖,还是……警告。
温知味只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看着他那张依旧冰冷,却似乎……又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意味的俊脸。
这一刻,他将性命全然交予她手的这份“信任”,像一道滚烫的、带着奇异温度的烙印,不由分说地,狠狠烫在了温知味的心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