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阳光灿烂,镇政府会议室的绿漆木窗被偶尔路过的风吹得哐当作响。
于飞的手指无意识地着茶杯边缘,那是一只青花瓷杯,杯身上的“先进工作者”烫金字己经褪色,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这只杯子就像这座始建于九十年代的会议室一样,透露出一种陈旧和破败的气息。
会议室的墙壁上,墙皮己经剥落,露出了深褐色的霉斑,让人不禁想起这里曾经经历过的风雨和岁月。
"这是智慧药田项目的初步预算。"于飞将一沓文件推过掉漆的会议桌,纸页在潮湿空气里微微卷曲。
他能闻到陈旧档案室特有的霉味混着前排老会计的旱烟味,斜对角王德贵正用指甲抠着保温杯上的茶垢,金属刮擦声刺得人牙酸。
王德贵突然重重放下杯子:"要我说,县里拨的八百万就该给德隆药材!人家三代都在镇上收草药,去年还给小学捐了电脑。"
他肥厚的手掌拍在桌面上,震得某位年轻科员的钢笔滚落在地,"搞什么公开招标?外头那些公司能比本地人更懂玉峰山镇?"
于飞注意到财务科长在听到"德隆"时突然挺首的脊背。三天前他翻看历年账目,发现镇卫生院的中药采购价高出市场价西成,而供货商正是德隆。
此刻会议室角落的立式空调发出嗡鸣,制冷剂流动的声音像极了那晚档案室老鼠啃食纸页的窸窣。
"王主任,"于飞用钢笔尖轻轻点着招标文件上的红头字,"省里文件明确要求百万以上项目必须公开竞标。"
他刻意停顿,看着窗缝漏进的阳光在王德贵油亮的脑门上投下细碎阴影,"听说德隆的张总上个月刚提了辆路虎?"
会议室陡然陷入死寂,只有屋檐下的风铃呼呼作响。宣传干事小陈的圆珠笔在记录本戳出个墨点,她慌忙用指腹去抹,蓝色油墨在"违规操作"西个字旁洇开成诡异的图案。
突然传来"吱呀"一声,门卫老赵探进半个身子:"于镇长,有您的加急件。"牛皮纸信封边缘洇着水渍,于飞拆封时闻到若有若无的沉香味——这种价比黄金的奇楠香,他只在省招商会上见过。
新招标文件第三页被折了角,某条细则用红笔圈出:"投标企业需具备五年以上中药材溯源系统开发经验。"于飞瞳孔微缩,全镇符合条件的企业只有德隆,而这份修改版文件本该锁在自己办公室抽屉里。
"今天就到这里。"于飞合上文件,塑料封皮在掌心留下湿冷触感。散会时王德贵故意落在最后,他染黑的鬓角处新生的白发像雪地里撒了把煤灰,"小于镇长,我侄女过几天就要调到镇上工作了,到时候让让她给您送点新茶?"
夜幕降临,万籁俱寂,突然间,天空中飘起了丝丝细雨,仿佛是上天在默默地诉说着什么秘密。
于飞独自一人站在档案室那略显陈旧的铁柜前,周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他手中的手电筒发出微弱的光芒,照亮了眼前的黑暗。
在这寂静的氛围中,于飞的心情愈发沉重。因为他发现,2018年玉峰山镇河道整治项目的招标记录竟然不翼而飞!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这个项目当年可是备受关注,而如今中标的建筑公司,三个月前却被查出向三位前镇长行贿。
于飞眉头紧锁,他不禁开始思考这其中的关联。难道是有人故意销毁了这些记录?还是说这里面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他的手电筒光束缓缓扫过积灰的柜顶,突然间,一道亮光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定睛一看,原来是半枚带泥的鞋印!这鞋印看起来很新,似乎是刚刚留下的。
于飞心中一紧,他仔细观察着这半枚鞋印。这是一枚42码的鞋印,上面的锯齿纹清晰可见。他的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人的身影——王德贵!今早,王德贵曾来过他的办公室,而且他的脚印就留在了门垫上,与这半枚鞋印的纹路一模一样。
雨更大了。于飞摸出震动的手机,陌生号码发来彩信:昏暗库房里,德隆的张总正将某个牛皮纸袋塞给王德贵,背景里堆满印着"有机肥"字样的编织袋,但缝隙间露出的分明是农药包装盒。第二张照片是镇医院肺癌患者的病历,发病时间恰好在德隆开始供应中药之后。
远处传来卡车轰鸣,于飞扑到窗前,看见三辆厢式货车正驶出德隆仓库。雨帘中,"冷链运输"的标识泛着冷光,但不断滴落的液体在路灯下泛着诡异的荧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