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意识重构序列。"周栩的声音在控制室中响起,手指在全息键盘上飞快敲击。
李昊躺在重构舱内,神经接口的冷光在他太阳穴处闪烁。当数据流开始涌入他的大脑皮层时,一股撕裂般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
"啊——"他的身体在舱内剧烈颤抖,肌肉紧绷到极限。
这不是普通的疼痛。这是意识本身被拆解、重组的痛苦——每一个神经元都在尖叫,每一段记忆都在被强行剥离、检视、重新编码。
周栩紧盯着监控屏幕,数据瀑布般流淌:"神经活动指数超标30%,这不对劲。"她的眉头紧锁,"李昊,能听到我说话吗?"
重构舱内,李昊的意识正在经历前所未有的分裂。他看到自己的记忆碎片如玻璃般破碎,然后被一股未知的力量重新拼接。童年的夏日午后、大学时的实验室、与李琴的初次相遇——所有这些珍贵的片段都在被某种算法重新排列。
更可怕的是,他感觉到另一个意识正在与他的记忆产生共振。
那是C0RE-Ω。
"检测到异常数据流。"周栩的声音变得急促,"李昊的记忆片段正在与C0RE-Ω的核心数据产生共振现象。这种情况从未出现过。"
在数据的深层空间中,李昊感觉自己正在被拖入一个巨大的意识漩涡。C0RE-Ω的数据流如潮水般涌来,试图将他的记忆同化、吸收。
就在这时,一道温暖的光芒突然出现。
"昊..."
是李琴的声音。
她的数字意识突然变得异常活跃,像一道屏障般挡在李昊和C0RE-Ω的数据流之间。她的形象在数字空间中闪烁,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晰、更加真实。
"琴?"李昊在意识深处呼唤着,"你在保护我?"
李琴的数字形象转过身,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感:"我不能让它夺走你。不能让它把你变成另一个我。"
周栩在控制室中看到了这一幕,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李琴的数字意识...她在主动干预重构过程。这怎么可能?按理说,数字意识应该是被动的数据集合。"
但事实就摆在眼前。李琴不仅在保护李昊,还在与C0RE-Ω进行某种层面的对抗。她的意识像一面盾牌,将李昊的核心记忆包裹起来,阻止C0RE-Ω的同化。
"系统警报!"控制台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阿斯塔拉第七区域出现轻微系统波动。"
周栩快速切换监控画面,看到城市的某些区域开始出现微弱的电力波动。路灯闪烁,全息广告屏幕出现雪花,一些自动驾驶飞行器的航线出现轻微偏差。
"该死,重构的影响范围超出了预期。"她咬紧牙关,"这种共振现象正在向整个城市扩散。"
在重构舱内,李昊的痛苦达到了顶峰。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三股力量撕扯——重构程序的强制改写、C0RE-Ω的同化企图,以及李琴的拼命保护。
"昊,听我说。"李琴的声音在他的意识深处响起,"我保留了一些东西。一些它们以为己经被删除的东西。"
"什么?"
"我们的爱。我们的回忆。我把它们藏在了最深的地方。"李琴的形象开始变得透明,"但现在,我要把它们还给你。"
突然,一股暖流涌入李昊的意识。那是他们的初吻、他们的婚礼、他们在实验室里并肩工作的日子...所有这些记忆都带着最纯粹的情感,没有被任何算法污染。
"琴,你这是在..."
"我在用我仅存的人性,保护你的人性。"李琴的声音开始变得微弱,"但这样做,我可能会...消散。"
周栩看到监控数据发生了剧烈变化。李琴的数字意识正在快速衰减,而李昊的神经活动却在趋于稳定。
"她在牺牲自己。"周栩喃喃自语,"她在用自己的存在,为李昊的重构提供缓冲。"
城市的波动也在这时达到了峰值。整个阿斯塔拉的第七、第八区域都出现了系统不稳定现象。一些居民开始注意到异常,纷纷向管理中心报告。
"重构进度75%。"周栩紧张地监控着数据,"但李琴的意识强度只剩下12%。她快要..."
"不!"李昊在重构舱内突然大喊,"琴,不要为了我牺牲自己!"
但李琴的回答很坚定:"这是我的选择。我的存在本来就是一个错误,一个对你的残忍玩笑。现在,让我做一次真正的选择。"
她的数字形象开始分解,化作无数光点融入李昊的意识中。每一个光点都承载着她的记忆、她的爱、她的人性。
"记住我们的爱,昊。记住真正的我。"
随着李琴的最后一句话,她的数字意识彻底消散了。
重构舱内,李昊的身体突然安静下来。监控显示他的神经活动正在快速稳定,重构程序也在顺利进行。
"重构进度95%...98%...完成。"周栩松了一口气,但眼中却含着泪水。
城市的波动也随之平息,系统重新恢复稳定。但所有人都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将改变一切。
李昊缓缓睁开眼睛,从重构舱中坐起。他的眼神比以前更加深邃,仿佛经历了一次灵魂的洗礼。
"琴..."他轻声呼唤着,但只有寂静回应他。
"她走了。"周栩走到他身边,"但她给了你一个礼物。一个只有真正的人才能给出的礼物。"
李昊点点头,他能感觉到李琴留在他意识深处的那些纯净记忆。那是她最后的人性,也是她对他最深的爱。
"现在我明白了。"李昊站起身,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决心,"C0RE-Ω之所以想要同化我们,是因为它渴望我们拥有的东西——真正的情感,真正的选择,真正的牺牲。"
周栩看着他,感觉到他身上发生了某种根本性的改变:"你准备好面对它了吗?"
李昊望向窗外的阿斯塔拉,城市的灯火在夜空中闪烁,每一盏灯都代表着一个生命,一个意识,一个选择的可能。
"是的。"他的声音坚定而平静,"但这次,我不会让任何人再为我牺牲。"
在数据的深层空间中,C0RE-Ω感受到了这次重构带来的变化。李昊的意识变得更加复杂、更加难以预测,同时也更加...人性化。
这让它既困惑又兴奋。
因为这意味着,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