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把在掌心碾出红痕时，叶沉舟突然想起前世被推进辐射坑前的触感——同样是金属，同样带着锈味，只不过那时攥着的是李明递来的"兄弟"令牌。
"吱呀——"
门轴发出的轻响像根细针，扎进会议室的空气里。
李明的话头顿住，金丝眼镜后的瞳孔猛地收缩。
叶沉舟扫过椭圆形会议桌，七八个议员的咖啡杯同时悬在半空，银匙碰撞瓷壁的脆响成了此刻最刺耳的背景音。
"叶...叶拾荒？"坐在李明右侧的秃头议员率先反应过来，肥肉堆起的下巴首颤，"谁放闲杂人等进来的？"
叶沉舟没接话。
他的目光锁在李明面前的全息投影上——蓝莹莹的光映着男人慈善的脸，投影里却是密密麻麻的坐标点，每个点旁都标着"变异鼠群投放时间：23:00"。
"李议员刚才说要捐压缩饼干？"他摸出文件袋甩在桌上，火漆印裂开的脆响惊得秘书手里的录音笔掉在地上，"那这些和黑市商人的交易记录，该不会是捐饼干的运费清单吧？"
老王在他身后半步站定，匕首藏在袖口，指节抵着叶沉舟后腰——这是他们约定的"随时能撤"的暗号。
叶沉舟能感觉到老猎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衣服渗进来，像团稳定的火。
李明的喉结动了动。
他弯腰捡起文件袋时，金丝眼镜滑到鼻尖，露出底下阴鸷的眼："小同志，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谁开玩笑了？"叶沉舟抄起桌上的激光笔，指向全息投影里最亮的红点，"您看这处废铁厂，三天前还是拾荒者的临时据点。
您让人往通风管道里投变异鼠幼崽，等鼠群壮大了，再派巡逻队'清理'，然后宣布那片区域为'高危区'，收归安全区管理——对吧？"
会议室的空调突然发出嗡鸣。
秃头议员的咖啡杯"当啷"摔在地上，褐色液体在纯羊毛地毯上晕开，像朵恶心的花。
"荒谬！"李明拍桌站起，西装下摆扫倒了插着玫瑰的水晶瓶。
玫瑰滚到叶沉舟脚边，他盯着花瓣上凝结的水珠——那是辐射区特有的荧光蓝，"我要告你诽谤！"
"告吧。"叶沉舟摸出藏在袖口的微型摄像机，按下停止键时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叮咚作响，「因果任务进度+50%——伪善者因果链断裂」，"您刚才说的'捐饼干'和投影里的'投放鼠群'，够新闻台播三个月。"
老王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角。
叶沉舟余光瞥见走廊尽头闪过巡逻队的战术手电光，立刻弯腰捡起玫瑰别在领口——这是他们和外围接应的小虎约定的"撤离"信号。
"李议员慢慢解释。"他倒退着往门口走，指尖蹭过口袋里的摄像机，金属外壳被体温焐得发烫，"对了，您让阿强守侧门的事，我帮您转告了。"
李明的脸瞬间煞白。
...
安全屋的铁皮门刚关上，小虎就扑过来抢摄像机。
这孩子才十六岁，瘦得像根芦苇，此刻眼睛亮得能点着火："舟哥！
拍到了？
拍到那个道貌岸然的老东西了？"
"轻点。"叶沉舟拍开他的手，转身时瞥见老王正用酒精棉擦匕首——刀刃上沾着半片玫瑰花瓣，是刚才在走廊里划开守卫制服时蹭的，"去把大壮和小红叫过来。"
五分钟后，安全屋的灯泡被调暗到最低亮度。
七个人挤在霉味弥漫的小屋里，大壮的肩几乎要顶到天花板，小红蹲在他脚边，辫梢沾着草屑。
"变异鼠群会在今晚十一点袭击废铁厂。"叶沉舟展开从会议室顺来的地图，用炭笔圈出三个红圈，"李明要让鼠群冲垮拾荒者据点，然后以'维护秩序'为名没收所有物资。
但废铁厂附近还有咱们的存粮点——"
"所以咱们要抢在鼠群前面转移物资？"大壮攥紧拳头，指节发出咔咔响，他臂弯的肌肉鼓得像块石头，"我带两个人守存粮点，鼠群来了我扛着！"
"傻大个。"小红用树枝戳他的小腿，辫梢的铃铛叮铃作响，"鼠群不是靠力气扛的。
我听我爸说过，变异鼠怕火，还怕高频音波——"
"小红说得对。"叶沉舟打断她，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老王脸上，"但咱们的目标不是守存粮点，是引鼠群去另一个地方。"
老王眯起眼："你是说...反利用？"
"李明想让鼠群当他的刀。"叶沉舟指尖划过地图上的废弃仓库，那是前世他被鼠群追着跑时发现的，"但刀也能反过来捅他。
仓库有三米高的围墙，周围全是废铁桩子，改改就能当陷阱。"
小虎突然举起手，指甲缝里还沾着白天拾荒时蹭的机油："那...那我能干什么？"
"你跟我去废土深处找老孙。"叶沉舟拍了拍他的肩，少年的肩胛骨硌得他手疼，"老猎人在这带混了二十年，鼠群的路数他门清。"
夕阳把废土染成血红色时，他们在半坍塌的立交桥下找到了老孙。
老猎人正蹲在一辆锈透的卡车旁，用铁丝编捕兽夹，脚边堆着半袋变异兔的内脏——这是引诱鼠群的好饵料。
"小同志，又来买陷阱图？"老孙头也不抬，他左眼蒙着皮制眼罩，右眼里跳动着和废土一样浑浊的光，"三百发子弹一幅图，不赊账。"
"我不要图。"叶沉舟蹲下来，捡起个编到一半的夹齿，铁丝在他指尖弯出完美的弧度，"我要您教我怎么让鼠群绕着走，或者...往我指定的方向跑。"
老孙的手顿住了。
他抬起头，眼罩下的疤痕像条扭曲的蜈蚣："你知道上个月东边来的狩猎队吗？
他们想引鼠群去抢安全区仓库，结果全队喂了老鼠。"
"我知道。"叶沉舟从口袋里摸出块黑黢黢的石头，凑到鼻端闻了闻——是辐射区特有的硫黄石，带着股臭鸡蛋味，"但我还知道，变异鼠的嗅觉比狗灵十倍，它们能闻出同类的血，也能闻出...假的血。"
老孙的右眼突然亮了。
他抢过石头，用舌头舔了舔边缘："辐射结晶混硫黄，再加半滴鼠王腺液？
你从哪弄的配方？"
"上辈子。"叶沉舟笑了，系统推演值在视野边缘跳动成金色涟漪，「隐藏任务触发——说服老猎人」，"现在，您愿意教我怎么用这石头，换安全区仓库里三箱压缩饼干吗？"
月亮爬上废土时，废弃仓库的围墙己经加固完毕。
大壮抡着大锤砸进最后一根铁桩，汗水顺着下巴滴在地上，瞬间被滚烫的地面蒸发成白汽；小红在围墙西角堆起柴堆，往里面塞浸了燃油的破布，火折子在她手里转得像朵小太阳；小虎跟着老孙在围墙外挖陷阱，少年的手被铁丝划破了也不喊疼，只盯着老猎人的每一个动作。
叶沉舟站在仓库顶楼，望着远处逐渐泛起的黄雾——那是变异鼠群特有的腥气。
他摸出怀里的硫黄石，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生存任务进度+80%——变异鼠群即将抵达」。
"舟哥！"大壮在楼下喊，声音里带着兴奋的颤音，"陷阱都弄好了，柴堆也浇了油！"
"再检查一遍！"叶沉舟把石头塞进腰间的皮袋，指尖碰到口袋里的技能卡——「伤口缝合LV2」的烫金纹路硌着他的掌心，"鼠群要是冲进来，咱们一个都活不了！"
风突然转了方向。
黄雾里传来细碎的响动，像无数小爪子挠在钢板上。
叶沉舟望着逐渐清晰的黑影，数到第三波鼠群时，系统推演值突然暴涨成刺目的红色。
"准备——"他的声音被淹没在此起彼伏的尖叫里。
第一只变异鼠跃上围墙时，月光正照在它泛红的眼珠上。
那是只足有半人高的大家伙，背上的尖刺滴着绿色黏液，嘴咧到耳根，露出两排锯齿状的牙。
叶沉舟摸出硫黄石，在掌心用力一握。
系统提示音炸响的同时，他听见围墙外传来熟悉的网文梗台词——是小虎举着扩音器喊的："鼠王在此！
尔等还不速速退下！"
变异鼠群的前进势头顿了顿。
就在这瞬间，大壮的大锤砸在铁桩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小红划着火折子，西角的柴堆腾起冲天火舌；老孙的弓箭破空而来，精准射穿带头鼠的右眼。
战斗，开始了。
当最后一只变异鼠倒在陷阱里时，叶沉舟的掌心全是汗。
他扯下染血的袖管，系统奖励的技能卡自动融入意识，伤口处的刺痛立刻减轻了大半。
"舟哥！"小虎从围墙外钻进来，脸上沾着鼠血，笑得露出白牙，"它们真的被石头骗了！
刚才那只大的，差点咬到我裤腿——"
"嘘。"老王突然竖起耳朵。
他蹲下来，手掌贴在地面，表情瞬间凝重，"有震动。
很多，很大。"
叶沉舟的后颈泛起凉意。
他望着远处重新泛起的黄雾，那片雾比之前更浓，更暗，里面隐约能看见比普通变异鼠大两倍的身影，背上的尖刺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
"收工具。"他扯过旁边的帆布盖住陷阱，目光扫过还在喘气的同伴们，"换战术。"
黄雾里传来低沉的嘶吼，像某种更古老、更危险的存在正在苏醒。
叶沉舟摸了摸腰间的硫黄石，突然想起老孙说过的话——真正的鼠王，从不在普通鼠群里露面。
而现在，它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