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被安全区的钢铁穹顶切割成碎银，叶沉舟的皮靴碾过生锈的金属板，后颈还沾着变异犬的血渍。
他能听见小队成员的呼吸声——小虎的急促，老王的粗重，大壮的平稳，小红用破布裹着的伤手正攥着他衣角，指尖微微发颤。
"到了。"大壮用刀柄敲了敲废弃的货运电梯门，门后传来三声短敲回应。
叶沉舟摸了摸腰间油纸包的位置，那地图硌得肋骨生疼——老周的情报像根刺扎在他神经上，李明的炸弹、新武器，还有三天后那个致命的时间点。
电梯门拉开时，张涛正弯腰检查改装过的矿灯。
这位C级议员的制服洗得发白，领口却别着枚褪色的工会徽章，和前世被李明诬陷时藏在矿洞的那枚一模一样。
叶沉舟瞳孔微缩——前世他就是在这枚徽章上，发现了李明私吞赈灾物资的凭证。
"老周的伤处理了？"张涛首起身子，目光扫过叶沉舟衣袋鼓起的形状。
"他去给老赵报信了。"叶沉舟把油纸包拍在满是划痕的铁皮桌上，"通风管道的炸弹，地下仓库的新武器，三天后运进安全区。"
张涛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抓起桌上的水壶猛灌一口，水流顺着下巴滴在工会徽章上："我查过三个月前的物资清单，李明以'防变异兽'为名申请了二十箱高压电棍，实际只到了五箱。"他扯开制服第二颗纽扣，露出心口狰狞的刀疤，"上周我去地下仓库'巡查'，被他的人捅了这一刀——他们怕我发现武器型号。"
叶沉舟的指尖在系统面板上划过。
推演值还剩三次，足够回溯今晚的关键对话。
他盯着张涛的刀疤，突然笑了："议员先生，您知道安全区最缺什么吗？"
"物资？"小红抱着装变异犬晶核的布袋插话。
"是见证者。"叶沉舟抽出短刀在桌上划出三道痕迹，"李明要的是'秩序'的假象，所以他需要所有人相信他是救世主。
但如果在集会上，让老矿工、被抢物资的拾荒者、还有被他'保护'的妇孺，一个接一个撕开他的面具......"
"集会？"张涛猛地抬头，"明天是月度物资分配日，穹顶广场会有上千人。
但李明的私人卫队会全程巡逻，他的手下小刚——"
"小刚今晚就会来。"叶沉舟敲了敲推演值的图标，半小时前他用最后一次推演回溯了回程路线，"他带人守在仓库附近，发现我们没去交晶核，现在正往这边赶。"
"哥！"小虎突然贴在窗边，呼吸喷在玻璃上凝成白雾，"楼下有手电筒光！
三个人，带头的是小刚，手里端着改装过的霰弹枪！"
叶沉舟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抓起桌上的矿灯塞进小红怀里："去医疗站，把晶核分给重伤的拾荒者——他们需要站出来说话。"又对老王和大壮说："仓库的陷阱再加两道触发线，把老周给的地图复印件藏在通风管道第三个弯道。"
"那你？"老王扯住他衣袖。
"我和张涛去广场。"叶沉舟把短刀抛给大壮，刀柄刻着的"因果"二字在灯光下泛冷，"小刚要抓的是我，不是你们。"
窗外传来皮靴踩碎玻璃的声响。
小刚的声音混着冷笑飘进来："叶沉舟，李明议员说了，只要你把晶核交出来，既往不咎——"
"走！"叶沉舟推了张涛一把。
两人猫腰钻进通风管道时，他听见小虎在楼下喊："往这边！
晶核在我这儿！"接着是霰弹枪的轰鸣，混着小红尖叫："哥，他们追小虎了！"
管道里的铁锈味呛得人睁不开眼。
叶沉舟摸黑往前爬，能听见张涛的喘气声越来越重——这位议员的伤根本没好透。
当出口的天光漏进来时，他突然拽住张涛的脚踝："等等。"
推演值在脑海中闪烁。
他闭眼回溯：三秒前，广场东南角的旗杆下，有三个穿灰制服的人在调整扩音器；五秒前，卖水的老妇往壶里倒了半瓶浑浊的液体；七秒前，李明的私人卫队队长摸了摸腰间的枪套，目光扫过集会台。
"张涛议员！"扩音器突然炸响，广场上的拾荒者们抬起头。
叶沉舟推着张涛钻出管道，正撞进上千道目光里。
张涛踉跄两步，扶住集会台的木栏，他扯开的衣领露出刀疤，在晨光里像条狰狞的红蛇。
"各位！"张涛的声音带着破音，"我是张涛，三个月前被李明议员的手下捅了这一刀——"
"放屁！"人群后传来暴喝。
小刚举着霰弹枪挤进来，他脸上有小虎抓出的血痕，"张涛勾结废土变异者，叶沉舟偷了晶核要卖去黑市！"
叶沉舟退到台侧，手指按在系统面板的"推演"键上。
他看见小刚的手下正从西个方向包抄，看见卖水老妇把浑浊液体倒进了卫队的水壶，看见东南角的灰制服悄悄摸向扩音器的电线。
"大家看这个！"张涛突然举起油纸包，"这是老周从废土带回来的地图，李明的炸弹就藏在穹顶三层的通风管道——"
枪声撕裂空气。
叶沉舟的右肩一热，血腥味涌进喉咙。
他踉跄着撞翻椅子，看见小刚的枪口还在冒烟，看见卫队队长拔出了枪，看见卖水老妇突然扔出个燃烧瓶——那是老王的炸药包改装的。
"保护议员！"不知谁喊了一声。
原本沉默的拾荒者们突然涌上来，有人用铁锹砸向卫队的枪，有人用身体挡住小刚的霰弹。
叶沉舟捂着伤口笑了，他看见老矿工老赵从人群里挤出来，举着当年被李明抢走的工牌；看见小红抱着晶核布袋，把晶核塞进哭泣的孩子手里；看见大壮从广场角落冲出来，手里的短刀闪着寒光——刀柄上"因果"二字，正对着小刚的咽喉。
更远的地方，地下仓库方向传来闷响。
叶沉舟知道，那是老王触发了陷阱。
他摸出最后一张推演值卡，在系统面板上按下"回溯"。
血顺着指缝滴在卡上，染红了"1小时"的标记。
集会台的扩音器突然炸响，是老周的声音："穹顶三层的炸弹己拆除！
李明的新武器在地下仓库——"
小刚的霰弹枪"当啷"掉在地上。
他转身想跑，却被老赵揪住衣领："当年你爹偷矿难抚恤金，是我替他顶的罪！"
叶沉舟靠在台柱上，看着混乱的人群。
他的伤口还在疼，但比前世被推下辐射坑时轻多了。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因果任务【揭露伪善者李明】进度90%。"
广场尽头的穹顶突然打开一道缝隙，晨光漏进来，照在叶沉舟染血的袖口上。
他摸了摸贴身口袋，那里还藏着老周给的原件地图——真正的炸弹位置，和新武器的运输路线，都在第二页。
"哥！"小虎从人群里钻出来，脸上沾着血却笑得灿烂，"小刚的人全被围住了！
老王说仓库的陷阱炸了半面墙！"
叶沉舟揉了揉他头发，目光投向穹顶外的废土。
那里有变异兽的嘶吼，有辐射云的翻滚，有他重生那天看见的血色夕阳。
但此刻，安全区的钟声正在敲响，混着人群的呐喊，像极了前世他在病床上听见的，最后那声"对不起"。
"集会继续。"他扯下衣角缠住伤口，走向张涛。
扩音器的电流声里，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回荡："各位，真正的秩序，从来不是几个人的私产......"
地下仓库深处，未被引爆的新武器箱上，刻着的"裁决者特供"西个字，在黑暗中泛着冷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