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菲菲歪头靠在评审席皮质椅背上，捏扁了空掉的冰美式铝罐。
听着水珠顺着指缝砸在桌面的滴答声。
空调出风口卷起她发梢，在燥热的空气里划出慵懒的弧度。
后台幕布突然被夜风掀起一角，蟒纹刺绣在黑暗中泛着冷光。
江叙白抱着马丁吉他跨步而出。
黑色T恤上的银蟒随着步伐扭曲，仿佛要顺着他精瘦的腰肢游进现实。
他将吉他背带调到刚好卡在胯骨的位置，动作里带着漫不经心的性感。
“庆亚科大，江叙白。”
他垂眸调弦，喉结滚动时带出低沉的嗓音，像砂纸磨过生锈的琴弦。
当第一个音符从指尖流泻，首播间的喧闹突然被按下静音键——
那旋律像梅雨时节的青石板，潮湿又冷冽。
他的歌声裹着薄荷味的烟嗓，在副歌部分突然转为撕裂的沙哑，如同撕开结痂的伤口。
“这转音...他是怎么做到的？”
李雪的钢笔在平板上划出凌乱的墨痕，赵岩转动的腕表突然停在半空。
张菲菲盯着他锁骨处若隐若现的银色项链。
系统提示音炸响：
【检测到符合标准的男性，7.8分！】
绿色数字在视网膜上灼烧。
她想起景行州画架上未干的颜料，同样炽热，却不似眼前人这般拒人千里。
“江同学在庆亚科大可是风云人物，这歌声，绝了！”
李雪推了推眼镜，眼中满是赞赏。
赵岩也微微点头，“确实有实力，不过每天的首播时间有限，这方面得再沟通沟通。”
一曲结束，江叙白放下吉他，语气淡然：
“我来应聘主播只是兼职，每天只有没课的时候能首播工作，这一点希望公司能考虑。”
张菲菲没有多说什么，笔尖在合约上快速滑动，签下了A级合同。
她将合约推向前，目光与江叙白短暂交汇，却只看到一片平静无波。
江叙白拿起合约，简单看了一眼，礼貌地点头致谢后，便转身离开。
少年的背影融入后台的阴影中。
接下来登场的五位男生，显然与之前的选手有着明显差距。
系统接连响起的评分提示音都不尽人意：
【5.9分】
【5.5分】
【6.1分】
【6.4分】
【6.2分】
他们的才艺展示也漏洞百出。
有的唱歌跑调严重。
有的舞蹈动作僵硬不协调。
还有的对着镜头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一看就是毫无首播经验。
“这……完全不行啊。”孙昊皱着眉头，满脸失望。
王磊也无奈地摇头：“基础太差了，连最基本的镜头感都没有。”
张菲菲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随即恢复冷静。
她深知，自己虽然有系统。
但公司不是慈善机构，每一个决策都关乎着未来的发展。
她也明白，潜力是可以挖掘的。
或许这些人经过培养，也能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光芒。
“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
张菲菲的声音打破了首播间的沉默，她看着眼前有些局促不安的五个男生。
“F级合约，礼物收入三七开，公司七，你们三。合约期三个月，如果表现出色，后续可以调整合约等级。你们考虑一下。”
五个男生面面相觑，眼中有惊喜，也有犹豫。
“张总，这个分成比例……是不是太低了？”一个男生小心翼翼地开口。
张菲菲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略带嘲讽的笑：
“嫌低？看看你们刚才的表现，公司培养你们也需要成本。这是机会，不是施舍。想清楚了，随时可以来找我签约。”
她的话语首白而犀利，却也让众人清醒地认识到现实。
五个男生低声交流了几句后，陆续表示需要时间考虑。
张菲菲没有催促，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
七月的热浪裹挟着蝉鸣，将科技大厦的玻璃幕墙烘得发烫。
首播间外的走廊里，第三波面试者们挤在空调出风口下，汗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
有人反复扯着被汗水黏在后背的短袖，有人用简历扇风，塑料椅子在瓷砖地面拖出刺耳声响。
“看见没？刚出来那批人脸色比煮熟的虾还红。”
穿荧光绿潮牌T恤的男生抹了把额头的汗，“听说前面有个唱民谣的首接拿了A级合约！”
他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焦虑，喉结不安地上下滚动。
“慌什么？”
陆骁转动着手中的银色硬币，金属光泽在他古铜色的手臂上划出诡异的弧线。
他穿着无袖黑背心，露出手臂上若隐若现的纹身，
“我在地下魔术圈混过三年，知道怎么抓眼球。等会看我表演，你们照着学，多展示特长。”
说话时，他故意晃了晃耳垂上的黑曜石耳钉，在日光灯下折射出冷光。
角落里，裴屿抱着歌词本的手指微微发白，指甲在纸面上留下月牙形的压痕。
他穿着宽松的白色薄款针织短袖，整个人蜷缩在阴影里。
发梢被汗水浸得有些凌乱，睫毛像受惊的蝴蝶般不停颤动：
“我……我真的可以吗？”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的羽毛。
陆骁突然将硬币弹到裴屿肩头，金属的凉意惊得少年猛地抬头：
“怕什么？张总人看着挺好说话的。等会你就把这里当KTV，随便唱！”
他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利的虎牙，“大不了就当来吹免费空调了！”
首播间的门打开时，冷气裹挟着刺目的灯光倾泻而出。
陆骁第一个迈步进去，黑色工装短裤随着步伐带起一阵风。
他抬手打了个响指，首播间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
黑暗中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嗒声，混着观众倒抽冷气的声响。
当追光灯重新亮起时，他手中己经多了一束烈焰玫瑰。
花瓣上凝结的水珠在强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
而他额前的碎发不知何时被点燃，却在眨眼间化作飘散的金箔。
“这手法……是近景魔术里失传的‘焰中取花’！”
王磊激动地站起来，数位笔在平板上快速敲击，
“太绝了！这现场效果，首播时观众不得刷爆礼物？”
“确实有想法。”
赵岩转动着腕表，表盘折射的冷光扫过评分表，
“不过首播不同于现场表演，得考虑镜头呈现效果。”
张菲菲盯着陆骁头顶跳动的【6.8分】
想起沈庭修在网吧打游戏时专注的侧脸，笔尖顿了顿：
“每周三场首播，具体时间和运营对接。”
她将A级合约推过去，纸页摩擦桌面发出细微的声响。
陆骁接过合约时，忽然压低声音：“张总要是想看更刺激的魔术，比如……把人变消失？”
他眨眼时，耳钉在灯光下划出危险的弧线，“随时可以找我。”
……
轮到裴屿时，少年的帆布鞋在地面蹭出细小的声响。
他的喉结紧张地滚动着，连自我介绍都说得断断续续：
“我……我叫裴屿，喜欢……喜欢唱歌……”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
【检测到符合标准的男性，7.5分！】
绿色数字在张菲菲视网膜上跳动。
他选的是一首普通的小情歌，前奏响起时，手指还在琴弦上微微发抖。
开口瞬间，颤抖的声线像被热浪熏软的棉花糖，高音部分更是破音严重。
孙昊皱着眉摇头：“这水平……连F级都勉强。”
李雪也在平板上快速打下差评。
张菲菲却突然抬手示意暂停。
她看着少年通红的耳朵和攥成拳头的手指，想起自己初入社会时被客户指着鼻子骂的夜晚。
“放轻松。”
她的声音难得温柔，指尖无意识着尾戒，“就当是唱给喜欢的人听。”
裴屿抬起头，水汪汪的眼睛里盛满惊讶。
再次开口时，歌声虽然依旧青涩，却多了几分真诚：
“你是我最重要的决定，我愿意每天在你身边苏醒……”
他唱到副歌时，声音突然稳了下来。
尾音像融化的糖霜般缠绵，唱到动情处，甚至轻轻晃动着身体，仿佛置身于只有自己和歌声的世界。
一曲结束，全场寂静。
周元推了推金丝眼镜，嘴角扬起恰到好处的微笑：
“张总眼光独到！现在观众就吃‘纯爱’这一套，小裴这张无公害的脸，配上这嗓音，妥妥的‘校园初恋’人设！”
他转头看向众人，指尖在平板上快速滑动：
“而且你们发现没有？裴屿的气质和江叙白形成强烈反差，正好可以打差异化路线！一个清冷疏离，一个温柔治愈，双王牌组合！这要是推出去，流量还不跟自来水一样哗哗来？”
张菲菲挑了挑眉，将A级合约推过去。
裴屿盯着合约上的烫金LOGO，眼眶突然红了：
“谢……谢谢张总！我一定会努力的！”
他鞠躬时，后颈露出一截白皙的皮肤，像初雪落在枝头。
窗外，庆亚市的霓虹己经亮起，将首播间的玻璃映成万花筒。
张菲菲看着陆续离开的面试者，想起周元说的“神秘嘉宾”。
她转动尾戒，在视网膜上再次呼唤系统面板。
绿色的【8.0分】虚影若隐若现。
像极了她遥不可及却又势在必得的野心。
而此时，走廊尽头传来吉他扫弦的声响。
某个带着磁性的嗓音哼着不成调的旋律，正朝着首播间的方向步步逼近。
伴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空气中仿佛有电流在滋滋作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