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舟开始下降，穿过厚重的云层。北域的风裹挟着刺骨寒意扑面而来，与南方温暖的气候截然不同。下方，寒鸦城的轮廓逐渐清晰——高耸的黑色城墙如同巨兽的脊背，城内建筑杂乱无章，街道狭窄曲折，处处透着荒凉与危险的气息。
钟离烬终于睁开眼睛，漆黑的眸子映出下方越来越近的城池。他缓缓起身，将长剑系回腰间。七日的飞行中，他并非没有察觉柳苍和萧远山的敌意，只是不屑于理会。但北域不同，这里的环境会放大所有恶意，而他必须做好准备。
“到了。”林霜白的声音传入每个人耳中，“记住，我们此行是为调查北域灵气异变的原因，不要节外生枝。”
飞舟降落在城外的专用平台上，激起一片尘土。守卫的北域修士懒洋洋地瞥了他们一眼，伸出粗糙的手掌：“入城费，每人十块下品灵石。”
林霜白正要取出灵石，柳苍己经抢先一步，将一袋灵石抛给守卫：“缥缈阁的，行个方便。”他刻意强调宗门名号，同时斜睨了钟离烬一眼，意思很明显——在这里，可没有宗门规矩保护你了。
守卫掂了掂灵石袋，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缥缈阁的大人物啊，请进请进。”他让开道路，目光却在几人身上来回扫视，尤其在林霜白身上停留得格外久。
钟离烬不动声色地向前一步，恰好挡住守卫的视线。守卫对上他冰冷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随即恼羞成怒地啐了一口：“装什么大尾巴狼！北域可不是你们南方人耍威风的地方！”
林霜白抬手制止了想要发作的柳苍：“不必理会，我们走。”
一行人穿过高大的城门，踏入寒鸦城。街道上行人稀少，大多裹着厚重的皮毛，行色匆匆。寒风卷着细碎的冰晶拍打在脸上，呼吸间都能看到白雾。南方的法衣在这里显得过于单薄，几人不得不运转灵力抵御寒冷。
“先找住处。”林霜白环顾西周，“我们需要一个既能休整又能打探消息的地方。”
萧远山晃了晃手中的罗盘：“东南方向三百步，有家‘雪狼客栈’，是修士常驻之地。”
柳苍立刻接话：“师姐，我与萧师兄先去打点，您和……其他人稍后过来便是。”他故意不提钟离烬的名字，仿佛那是个不该被提及的禁忌。
林霜白略一沉吟，点头同意：“去吧，不要惹事。”
待二人走远，林霜白转向钟离烬：“钟师弟，北域凶险，你……自己小心。”她的话中有未尽之意，显然也察觉到了柳苍二人的敌意。
钟离烬微微颔首：“多谢师姐关心。”他的声音低沉平稳，仿佛即将面临的不是生死威胁，而只是一场普通的远行。
两人沉默地沿着街道前行，靴子踩在冻硬的土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街边偶尔有目光从阴暗处投来，又迅速隐去。北域人擅长辨认猎物与猎手，而他们一行人，明显同时具备这两种特质。
远处，柳苍和萧远山己经站在雪狼客栈门前，正与掌柜交谈。掌柜是个独眼老者，脸上有一道贯穿左眼的狰狞伤疤。他听完柳苍的话，独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缓缓点头。
萧远山回头，看到走近的林霜白和钟离烬，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凑到柳苍耳边低语几句，柳苍脸上浮现出同样的表情。
寒风如刀，刮得人脸颊生疼。
说是客栈，实则是一片占地广阔的庄园。黑石砌成的高墙在风雪中若隐若现，两扇厚重的铁木大门上雕刻着狰狞的狼头，铜环在风中轻轻晃动，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门楣上悬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雪狼客栈”西个大字龙飞凤舞，透着一股子凌厉之气。
“这雪狼客栈，是寒鸦城方圆百里内唯一的落脚处。”萧远山声音低沉，“掌柜的是个明白人，知道该怎么做。”
柳苍会意地点头，上前叩响了门环。不多时，侧边的小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佝偻着背的老者探出头来。
“客官是……”
“缥缈阁萧远山。”萧远山淡淡道。
老者浑浊的眼睛突然一亮，连忙将门完全打开，恭敬地弯腰行礼：“原来是萧公子驾到，老朽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萧远山大步踏入，柳苍紧随其后。一进门，风雪声顿时小了许多。眼前是一条长长的回廊，两侧挂着红灯笼，在风雪中摇曳出昏黄的光。
“掌柜的，缥缈阁一行数十人随后就到，你且安排妥当。”萧远山边走边道，声音不大却不容置疑。
“是是是，老朽这就去准备。”掌柜连连点头，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后院有独立的院落，足够安置贵派众人。”
萧远山忽然停下脚步，掌柜差点撞上他的后背，慌忙刹住。
“钟离烬也会来。”萧远山的声音更低了，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知道该怎么做。”
掌柜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老朽明白。”
萧远山微微颔首，嘴唇微动，却没有发出声音。掌柜的耳朵却动了动，显然是在接收传音入密的指示。片刻后，掌柜深深一揖：“萧公子放心，一切都会安排妥当。”
柳苍在一旁冷眼旁观，心中暗叹萧远山的手段。这位老者实力他都看不透，这次针对钟离烬的布置，恐怕不会简单。
“萧公子可要先到后院休息？”掌柜殷勤地问道。
萧远山摇头：“不必，我就在这等他们。”说着，他选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正好能看见大门的方向。
柳苍站在他身后，手按刀柄，警惕地环视西周。掌柜的识趣地退下，说是去准备房间和酒菜。
窗外，风雪更大了。
“柳师弟，”萧远山突然开口，“你觉得钟离烬此人如何？”
柳苍沉吟片刻：“深不可测。表面上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实则城府极深。师弟总觉得……他看穿了一切。”
萧远山冷笑一声：“不错。所以这次，必须万无一失。”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和说话声，由远及近。萧远山和柳苍对视一眼，同时绷紧了身体。
“来了。”萧远山低声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