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昭容让人给江月临上茶,两人一边用茶一边说话。
“江大人,雷烈山可认罪了?”
江月临摇头。
雷烈山当然不会轻易认罪,不过大理寺的手段很多,怀柔政策不行,自然有其他法子。
具体细节,江月临不方便告诉卫昭容。
他安静喝着茶,很少开口。
卫昭容从他嘴里套不出话来,便不再追问。
反正她己经提前知道,雷烈山此次逃不掉了。
江月临骨节分明的手指着杯沿,抬眸间,看见门外盈盈站着一人。
谢婉柔穿了一身藕色长裙,乌黑的长发松松地挽了个发髻,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见过江大人。”
她的声音恢复了许多,但还带着点沙哑。
待她坐下后,江月临说:
“今日前来侯府,是想听谢小姐讲述当日案发经过。如果谢小姐讲述的过程中觉得痛苦,我们可以暂停,今日时间充裕,你可以慢慢回想。”
江月临的宽容,让谢婉柔心生感激,但她早就做好了准备。
她控制住骨子里对雷烈山的恐惧,一五一十把那晚的经过复述出来。
“你说是谢家二爷给你带的见面口信?”
江月临没忽略这个细节。
“是的。我不知道这是雷烈山的圈套,便只身前去。”
说到这儿,谢婉柔双手突然攥紧手帕。
江月临眸心向下,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
害怕,习惯性的害怕,光是提到对方,身体便会自动竖起防线。
“到了后院,我见到是他,害怕得不敢动,他却说……”
谢婉柔深吸一口气:“他说女子天生就该围着夫君转,污蔑我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我反驳了一句,便被他扼住了脖子。”
“雷烈山霸道蛮横,不允许别人忤逆他,尤其是我。”
雷烈山不爱谢婉柔,但他习惯操控谢婉柔,要她言听计从,稍有不顺则拳打脚踢。
江月临的眉头从谢婉柔开口后,就没松开过。
“我曾经被他打到小产。”
谢婉柔这番话,让江月临彻底坐不住了:“虎毒不食子,明知你怀孕了,他还动手?”
谢婉柔苦笑:“他不爱我,自然不会珍惜我肚子里的孩子。”
“……”
江月临喉头滚了滚,想说什么,最终又咽了下去。
“雷烈山乃武将,他喜欢性格张扬恣意的女子,洛飞扬便是。”
江月临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姓洛?”
“嗯,她是雷烈山手下副将的女儿,自小学骑射,练长枪,能上战场杀敌的女子,才是雷烈山向往的。”
而她性子温和,喜欢刺绣,喜欢琴棋书画,雷烈山却觉得矫情,小家子。
江月临说:“听起来这位洛飞扬有侠女风范,很有自己的想法,她这样的女子会甘愿为妾?”
没等谢婉柔开口,卫昭容说:“洛飞扬当然不愿意,所以雷烈山预谋休妻己经很久了。他找不到柔儿的错处,便想杀人。”
“即便这次他在侯府没有动手,等柔儿回了威远将军府,他照样会动手。”
所以,谢婉柔一首处在危机之中。
江月临忍不住去看谢婉柔,只见她没意识地掐着指腹,将白皙的指尖掐得一片绯红。
她脖子上的手指印己经发紫,周边泛着淡淡的黄色。
过不了多久,慑人的淤青会完全消失,仿佛不曾存在过。
可雷烈山带来的伤害,却永远不会消失。
江月临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
与他一同前来的书吏把记载的文书递给江月临。
江月临一目十行,确认没有遗漏:
“谢小姐,请签字。”
谢婉柔接过文书,细细看了一遍,随后在末尾工工整整签了自己的名字。
字如其人,娟秀内敛,收笔转折处圆润流畅,是个有才气的女子。
江月临收好文书,跟两人告别。
“那我就先行告辞,二位,静候佳音。”
卫昭容和谢婉柔将他送到侯府门外。
江月临今日没有坐马车,而是骑马来的。
他一手抓住缰绳,轻松翻身上马,动作利落得不像文官。
“江大人,慢走。”
江月临坐在马上,微微颔首:“驾——”
骏马飞驰,江月临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墙角。
母亲二人正准备回府,
“谢!婉!柔!”老鸨似的声音蓦地响起。
雷夫人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突然冒出来,一把抓住谢婉柔的手腕。
“好啊,你个谢婉柔,污蔑自己的夫君,做假证,你到底居心何在!”
雷夫人的声音尖锐刺耳,一脸横肉,凶狠地盯着谢婉柔。
“倒反天罡,你个贱妇,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婆母,可还有夫君!”
话音刚落,卫昭容对准雷夫人喋喋不休的猪嘴,啪啪啪狠狠甩了三下。
卫昭容重生后,练就的大巴掌可不是吃素,她瞅准时间,对准目标,快狠准,打得雷夫人假牙满天飞。
“唔……啊……我……我的牙。”
雷夫人捂着嘴,蹲在地上满地找牙。
指缝中,涎水混着血水滴落在地。
“雷铁兰,要撒泼滚回你威远将军府去,我侯府不欢迎你。若是再让我看见你,见一次打一次。今日打掉你的假牙,明日打断你的真牙。”
“来人,在侯府门外立个牌子,狗和雷家人不得入内。”
“是。”
雷铁兰从地上爬起来,强忍着剧痛往前冲了一步,谢婉柔眼疾手快地后退两步,她堪堪摸到了谢婉柔的鞋边。
“不准走,谢婉柔乃我将军府的儿媳,她理应当伺候夫君,孝顺公婆,卫昭容,你讲不讲理。”
卫昭容气笑了:
“我跟你讲理,你跟我动粗。我跟你动粗,你让我讲理,雷铁兰,好事都被你占了,凭什么!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雷铁兰嘴疼得厉害,一说话还漏风:“你……你个老泼妇,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然而,雷铁兰没能靠近卫昭容,就被齐嬷嬷拦住了。
齐嬷嬷身体壮实,光是站那儿就跟一堵墙似的。
雷铁兰一个锦衣玉食的夫人,哪能撼动她半分。
“雷夫人,我家老夫人说了,狗和雷家人不得入内,您还是赶紧走吧。”
“贱婢……你给我让开。”
两人推搡之间,只听咯吱一声,刚才被卫昭容打掉的假牙——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