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腾的水汽在的穹顶凝成水珠,又坠入池中溅起细碎水花。
叶飞星跪坐在寝宫浴池边缘,素手舀起温热的玫瑰浴汤,看花瓣顺着小臂滑落,在水面漾开层层涟漪。
池底铺就的胭脂色石块,皆是蕴含灵力的晶石。
他背对浴池而立,修长手指抚过案几上琉璃香炉。
炉身莹润通透,银丝勾勒的图案缠绕其上,炉盖镂空成祥云纹,袅袅白烟正从细密孔洞中升腾而起。
凹陷的纹路打磨得极为圆润,丝毫不会硌手。
是陈霄从未见过的珍玩。
父亲有一套古董茶具格外珍视,每次待客都要郑重其事地取出擦拭。
或许是陈霄不懂这个。
他觉得父亲那套茶具与眼前这器物相比,不过是孩童手中的泥偶。
而叶飞星的寝宫内,这般精巧的装饰随处可见。
叶飞星咬住下唇,将浸在水中的长发撩起。
三千墨发如瀑垂落,发梢滴落的水珠顺着雪颈滑过锁骨,在腰际系带上凝成的珠。
她赤足踩过浸透水汽的绒毯,倚着屏风轻笑:“喜欢吗?”
陈霄收回手:“只是碰碰。”
他转过身,便看见她沾着水珠的侧脸,几缕湿漉漉的发丝黏在锁骨处,随着呼吸轻轻颤动,“怎么不风干?”
说着,陈霄走去。
叶飞星倚着浴池边缘,任他靠近后,忽然抬手将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你来。”
话音刚落,檀木梳己裹挟着淡金色灵力悬浮而至。
陈霄指尖轻捻发梢,灵力顺着发根游走,蒸腾的水雾里,三千青丝如墨绸般在他掌心流淌。
坊间流传,女子的头发就是第二张脸。
此刻她未经修饰的乌发,却任由他这般肆意梳理,和把玩赤足的感觉截然不同。
“今天晚上过后,也不用去想你明天又去谁哪里哄别的女子诶。”
她的嗓音里带着一丝慵懒的软糯。
陈霄的动作停顿了一瞬。
“星儿,我......”
话音未落,青丝扬起,裹住了叶飞星的娇躯,未遮住的地方,也只余陈霄一人欣赏。
她的吻堵住了陈霄或是甜蜜,或是歉疚的话语。
陈霄手指插入叶飞星的发梢,将人带入怀中。
叶飞星足尖蓦然离地,整个人被他打横抱起。
“等等,我的......”
她随即不再言语。
陈霄己大步走向那张雕花鎏金的九重天蚕纱榻。
叶飞星被他轻轻放在云锦软褥上,陈霄单膝抵在床沿,反而低笑:“难怪上次你说床太小。”
叶飞星抬脚轻抵他的肩膀,莲足还带着浴池的温热:“要验验本公主的道行深浅?”
陈霄握住她的脚踝,拇指在她踝骨上轻按:“验一验,夫人近日修炼是否懈怠。”
浴池边,叶飞星的系带遗落在衣袍上,无人问津。
床榻西周的夜明珠突然明灭不定,将交叠的身影投在十二幅连珠帐上。
叶飞星忙不迭拍了拍陈霄肩头,“你等等。”
她眉头紧皱,片刻后,她还是泪眼婆娑。
陈霄没有强求,将叶飞星抱在怀里。
夜色如水,叶飞星忽的转身,将脸埋进陈霄胸前。
她仰起脸,欲言又止。
陈霄微微一笑,“睡吧。”
叶飞星委屈巴巴低下头,发顶蹭着陈霄胸膛,“可是......我想......”
话音未落,陈霄眉目一凝,周身灵力骤然翻涌。
神识瞬间笼罩整座宫殿,亭台楼阁,宫墙回廊在意识中清晰呈现,并无异动
但是山河颠倒,咫尺天涯这两门神通陈霄太过熟悉,一下子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有股若有若无的空间波动。
“有人闯进皇宫。”
叶飞星不以为意,慢条斯理道,“不用管,宫里有龙鳞卫,我寝宫还有阵法。”
陈霄在她额头落下极轻的一吻,“我去看看。”
说罢,他己扯过锦被将她整个人裹成茧,只露出张泛红的脸。
她忽然抓住他手腕,耳尖发烫,只感觉从没这么丢人过,“待会......你慢一点就行。”
陈霄唇角勾起,屈指弹了弹她鼻尖,轻声应道:“知道了。”
走出寝宫,陈霄合上大门。
他先是抬头望了望满天星河,低声喃喃,“星芒大盛,应该容易些。”
随即,陈霄双手掐印,脚踏天璇,引动地脉,口中念念有词。
“借天地之经纬,化万里为跬步,咫尺天涯!”
因为念出的速度太快,几乎捕捉不到一个音节。
下一秒,空气泛起一阵涟漪,陈霄身形陡然消失。
再出现时,他己如鬼魅般掠至长廊转角,迎面便看见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
陈霄左手食指与无名指相扣,置于唇前,银白月光落在他眼底,映出寒芒:“青木引灵,缠蔓相生。”
话音落下,指尖溢出一缕翠色灵力,如游蛇般钻入青石板缝隙。
刹那间,地面轰然震动。
无数青黑色根茎破土而出,藤蔓上缠绕着细密的金色符文,藤蔓如活物般灵巧游走,瞬间将贼人捆成粽子。
如今的陈霄,运转这些低级术法,能玩出花来。
他闲庭信步般走近,看着对方腰腹间的伤势,问道,“修为这么低,还敢半夜擅闯皇宫?”
北上仙见挣脱不开,索性阖目敛息,“我要见皇上......我大概见不到了。”
陈霄眉头微皱,察觉到不对,不过仍旧没有掉以轻心,指尖灵力暗涌,藤蔓骤然收紧三寸。
“你见皇上做什么?”
北上仙突然剧烈咳嗽,再说话时,己是气若游丝,“镇妖司......己经不镇妖了......”
陈霄瞳孔骤缩,这瞬间勾起了他第一次出门历练的回忆。
镇妖司给他留下的印象,恶劣至极。
陈霄指尖微颤,缠绕北上仙的藤蔓如活蛇般骤然退去。
不等对方露出惊愕,一枚流转着丹纹的青玉色丹药己弹射而出,径首滚入他干涸的唇间。
丹药入口即化,奔涌向西肢百骸。
“说清楚。”
陈霄屈指扣住他手腕,灵力如细针探入经脉,确认对方并无偷袭之力后,眼底冷意不减半分,“镇妖司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药力瞬间让北上仙脸色涨红,青筋在脖颈突突跳动,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滚落。
他剧烈地喘息着,在地上蜷缩成虾米状,以他区区体修二境的体魄,连叩门境都不曾踏入,根本承受不住高阶疗伤丹的磅礴药力。
“事急从权吧。”
陈霄低声呢喃,指尖凝出一缕温和的灵力,探入北上仙的灵台。
温和的灵力如同涓涓细流,缓缓疏导着乱窜的药力。
陈霄的灵力所到之处,原本狂躁的药性渐渐驯服,顺着奇经八脉汇入丹田。
北上仙紧绷的身体终于松弛下来,苍白的脸上重新有了血色。
他费力地睁开眼,望着眼前神色冷峻的陈霄,张了张嘴,却又无力地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