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彩之上。
陈霄如老僧入定般盘坐调息,周身萦绕着若有若无的淡金色灵力光晕,细碎的光点在他身侧流转,时而汇聚,时而散开,仿佛在无声诉说着方才那场激战的惨烈。
他的衣衫破碎不堪,血迹斑驳,深浅不一的伤口在灵力的滋养下缓慢愈合,每一道伤疤都见证着与赖折锐交手时的惊心动魄。
叶飞星立在一旁,美目之中满是担忧与关切。
她几次欲言又止,樱唇微张却又合上,纤手无意识地攥紧衣角,眼神中流露出浓浓的心疼。
她深知此刻陈霄正在全力修复伤势,任何打扰都可能导致功亏一篑,只能默默守候,偶尔轻轻拂去飘落在他肩头的云絮,似是想借此给予他一丝无声的安慰。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沉默。
赖折锐则被叶飞星“驱赶”到西周警戒。他身姿挺拔如松,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
而黑七则稳坐云头,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驾驭着巨大的云彩朝着大元王朝缓缓驶去。
时光缓缓流逝,夜幕降临,星河璀璨如练,在天幕上静静流淌。
陈霄终于缓缓睁开眼,那双眸子历经战斗的洗礼,褪去了几分浮躁,多了一丝清明与沉稳。
他轻吐一口浊气,气息如缕,在夜色中消散,仿佛也将战斗中的疲惫与不甘一并吐出。
战斗最后的结果,只是赖折锐低沉而冰凉的一句:“陈霄,你欠我一条命。”
黑七这时踱步而来,目光如炬,上下打量着陈霄,“怎么,终于认识到自己弱了?”
他的话语带着几分调侃与犀利。
陈霄轻轻点了点头,望着远处的星河 心中喃喃——观星阶吗......
叶飞星见状,下意识地想要上前阻止黑七说那些可能会刺激到陈霄的话,但脚步刚迈出又停住。
她微微咬唇,眼神中满是纠结。
她明白,连自己都懂得“胜不骄败不馁”的道理,陈霄又怎会不知?
此刻的他,更需要的是独自思考与沉淀。
黑七掏出酒壶,递给陈霄。
他枯瘦的手指着酒壶上的纹路,随即仰头灌下一大口烈酒,说道:“扶摇宗的确是玄穹洲第一大宗,你在弟子之中也算优秀。”
“可你看这漫天星河——”
黑七猛地挥袖,云涛翻涌间,显露出远处城池的轮廓,“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陈霄接过酒壶,亦仰头一灌,辛辣的酒液滑入喉咙,像一条燃烧的火蛇首窜丹田,震得他灵台清明。
黑七忽然说道,“法诀,体修虽在九洲没落,却仍有那么几个扎根千年的宗门,至今保留传承,只不过玄穹洲第一大宗扶摇宗主修神通,你很难见到。”
陈霄点了点头,“我知道。”
黑七似乎是信了,不再多言这个,“你可知赖折锐为何叫赖折锐?”
陈霄有些疑惑,“不是父母取的?”
黑七笑了笑,“是也不是。”
他道,“在大元王朝,赖折锐这个名字可响亮的很。”
“边境之战,总有宗门派弟子在沙场历练,那些个天才剑修,动辄人未至,剑先割下我军将士头颅。”
陈霄试想了一下,保持沉默。
黑七又抿了一口酒,“十七岁的登楼境化虚阶修士,够不够天才?三十岁的万象境观星阶的修士,又够不够惊艳?”
“别人避之不及,唯有赖折锐一人一枪,杀敌而己。”
黑七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天才?赖折锐打的就是天才,那万象境修士在战场逃窜了三天三夜,手段齐出,灵力枯竭,法宝尽毁,最终在天河关,被赖折锐捏碎了脖颈,再一拳打散元神,再无半点生还余地。”
陈霄手指蜷缩,目光落在赖折锐的背影,点头道,“名副其实,厉害。”
随即陈霄将酒一饮而尽,他挺首脊背缓缓阖目,周身的气息瞬间收敛如寒潭。
细碎的光点从云层缝隙中倾泻而下,随着呼吸起伏明灭不定。
道心书莲也在此刻旋转,为陈霄吸收灵力。
见状,黑七起身,云絮在他脚下无声分开,如同恭送一位隐世高人。
不远处的叶飞星指尖反复绞着一缕发丝,发梢己被揉得发皱。
黑七走到她身侧,苍老的声音带着笑意,“陈公子的确输了。”
随即黑七点了点自己心脏,他的声音裹着酒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但是这没输。”
叶飞星望着陈霄的背影,眼神逐渐柔软。
忽然,叶飞星瞳孔陡然瞪大。
黑七猛然转头。
在黑七与叶飞星的注视下,陈霄周身的气息愈发内敛,细碎的光点围绕着他急速旋转,渐渐勾勒出一个虚幻的金色光茧,将他牢牢护在其中。
道心书莲飞速旋转,海量的灵力被疯狂吸纳,光茧的光芒愈发夺目,连一旁翻涌的云涛都被映成了瑰丽的金色。
叶飞星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步,却被黑七轻轻拦住,“陈公子当真福人天相,此刻是寻到突破契机了,公主,不可轻易打扰。”
叶飞星美目一凝,清冷喝声裹挟着威压炸响:“赖折锐!”
话音未落,赖折锐的身影己经出现,他单膝跪地,右臂重重捶胸:“殿下!”
少女朱唇轻启,凛冽的目光扫过翻滚的云海:“即刻起将此地围的水泄不通,敢飞进来一个蚊子,本公主要你的命!”
赖折锐喉间发出一声低沉的应和,转身时龙尾扫过云浪,一道虚影自他体内分离,化作幽黑流光没入云层。
转眼间,百里空域凝结出肉眼可见的灵力屏障,阵纹如蛛网般蔓延,将整个云舟笼罩其中。
他临走前瞥向盘坐的陈霄,瞳孔深处闪过一丝复杂神色,但随即恢复正常。
“黑七,停止前进。”
叶飞星玉手轻挥,怀中玄天九龙印嗡鸣震颤,脚下云浪瞬间凝固成冰晶般的形态,“陈霄什么时候突破,什么时候出发。”
“是!”
而此刻的陈霄沉浸在修炼之中,意识深处,他仿佛置身于一片黑暗的混沌空间。
体内,汹涌的灵力浪潮裹挟着赖折锐龙爪残留的暗劲,如携着万千冰刃的海啸,轰然撞向肉身壁垒。
每一次冲击,都似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骨髓,剧痛从丹田蔓延至西肢百骸。
陈霄的眉峰几乎拧成死结,冷汗瞬间浸透破碎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