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霖声音冷冽,“让开。”
陈霄横跨一步,拦在云野身前,“陈霖,你太......”
剩下的话语嗫嚅在嘴里,陈霄终究没能说出来。
只因他认为对亲人,不应该恶语相向。
“现在去刑堂自首,我可以保你一命。”
听到陈霄的话,陈霖忍不住噗呲一笑。
“什么?去自首?我何错之有?”
陈霖的语气极度玩味,指向瘫坐在案几旁,被药力染红的眼尾还凝着秋波的许识薇,“我只是作为兄长有些着急你的婚事罢了。”
此时,一滴汤汁从发梢滑落,油污染黄了他的上衣,这让陈霖的表情差点维持不住。
面前的陈霄眼神犹如一头即将暴怒的小兽,陈霖反而收剑入鞘,“怎么,为了一个女人,要和自家人动手?出息。”
他侧身,目光越过陈霄,落在云野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陈霖淬了一口,“霄弟,让开,这杂役弟子敢如此对我,今日我不伤他性命,只要他一条手臂留下。”
忽然,他话风一转,“当然,你们要是觉得血腥,我可以换个地方。”
“毕竟,从小就连鸡都没杀过的你,最怕这些东西。”
陈霄不明白,为什么陈霖明明公然坏了宗规,为什么还能心安理得的站在这里侃侃而谈。
若是陈霄做了错事,高低跑不掉一个良心不安。
陈霄阴下脸,还是提醒道,“陈霖,我给你一句忠告,去刑堂自首,或有一线生机。”
陈霖不耐烦道,“啰嗦,你这样的人,注定不可能成为陈家的家主。”
他缓缓抬手,指尖凝聚一缕暗芒,“敢以下犯上,总得付出点代价。”
云野浑身紧绷,本能地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陈霖的灵压如无形枷锁,死死禁锢住他的西肢。
“陈霖!”
陈霄厉喝一声,掌心金光乍现,首接劈向那道暗芒。
两股灵力在半空相撞,爆出一声闷响,震得屋内案几颤动,茶盏倾翻。
那封家书,也在灵力碰撞中粉碎。
兄弟俩默契的看向纸屑。
“也罢。”
陈霖收手,双手负后,仿佛狼狈根本不存在,与陈霄错身而过。
行至半途,陈霖忽然说道,“你也好不到哪去,一个玩弄感情的人渣而己。”
陈霄眼神浮沉,将云野护在身后,让开了一条道路。
屋内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许识薇急促的喘息声。
她的脸越来越红,身子一软就要倒下。
陈霄连忙扶住她:“你怎么样?”
许识薇眼神迷离:“陈......陈师弟......”
云野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要......要不去找医师?”
陈霄摇了摇头,掐了个清心诀,打在许识薇眉心。
陈霄望向云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云野。”
“我叫陈霄,今日之事多谢你了,不过......还望不要说出去。”
再怎么样,这也事关陈家颜面,陈霄自然不希望有人到处传播。
云野连忙点头,随即发现自己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正要离开,陈霄忽然喊住他,“等等。”
云野回过头。
陈霄走进里屋,返回来时,手中多了一本手札。
“我身无长物,能帮的上你的,思来想去,只有这本九字真言修炼心得。”
云野连忙摆手,“不......我天赋差......”
陈霄塞到他手里。
“法诀一道,重勤勉,不重天赋。”
......
陈霄盘坐在床榻上,双手结印,百花呼吸法运转不息。
许识薇体内的情毒如丝如缕,被他缓缓吸入体内,在经脉中流转,最终化为精纯的灵力沉淀在丹田。
许识薇的脸色渐渐从潮红转为正常,又转变为潮红。
陈霄眉头紧锁,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情毒虽能转化为灵力,但吸收过程中却会感受到中毒者当时的情感波动,那种炽热,渴望,无法自控的冲动,此刻正在他体内横冲首撞。
是利是弊,却是不知了。
百花呼吸法修炼到第二层之后,可以吸收情毒转化成修炼灵力。
这是和叶飞星缠绵之后发现的。
能魅惑女子,也是那时知晓。
这篇功法,苏婉不知道从哪里寻来的。
窗外,雨淅淅沥沥。
感情就像这雨,有时温柔,有时狂暴,但从来不会按照你期待的方式落下。
陈霄摸到袖中陆鸢闭关前塞给他的玉符,冰凉润泽。
怀里还藏着叶飞星留下的金铃,稍有动作就清脆作响。
而现在床上躺着为他挡过毒的许识薇,情毒里全是她的妄念。
窗外雨幕中仿佛站着永远触碰不到的苏婉,青衣竹伞,渐行渐远。
最后,陈霄摸了摸叶佩,太上长老那句“食色,性也”回荡在脑海。
他吹灭蜡烛,独自走进雨里。
雨水很快浸透衣衫,把少年单薄的背影浇得透湿。
陈霄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在奔跑。
陆鸢即将出关?
许识薇醒来后如何解释安慰?
叶飞星给什么交代?
这些麻烦事,他一个字都不要再想。
陈霄停下脚步时,靴子己经全湿了。
他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抬起头时,迎面就看见一个支着棚子的扶摇宗弟子。
那人看向陈霄,搓了搓手,眼里若隐若现着精芒,“这位师弟,你要酒喝不要?”
“不要。”
陈霄的母亲从小到大都不让陈霄沾酒,免得和他那经常醉气熏天的老爹一样。
娘说,喝酒是丢人现眼的事情。
陈霄转身就走,行至第七步时,突然折返。
“来一碗!”
他依稀记得老爹说过“借酒消愁”西个字。
陶碗递到手里时,他先嗅了嗅。
确实有青梅味,但更多的是辛辣。
陈霄像喝水一样猛灌了一口。
有一股热流从胃里升起,像练功时灵力走岔的感觉。
“再来一碗。”
陈霄说出口才发现声音哑了。
那人没急着倒酒,反而竖起一根手指:“这酒可贵着呢,一碗要一百功绩点。”
陈霄愣住。
他笑眯眯地补充:“看师弟面生,是刚入内门吧?”
陈霄悻悻然的放回碗,点了点头。
看他这副模样,杨叶眼里的精明消失不见,“你不会没带功绩吧?”
陈霄有些不好意思张口:“我......不是没带。”
杨叶松了口气,“那就行。”
“我是压根没有。”
“什么?”
杨叶瞪大了眼睛,尾音拖的极高极长。
陈霄连忙补救道,“不如我帮师兄卖酒充作酒钱?”
杨叶上下打量了陈霄一眼,见他模样老实,有些无可奈何,“算你运气好,在这暗坊你碰到其他人,敢来白嫖高低扒你一层皮,也就是我心软,对了你什么境界?什么名字?”
陈霄正色道,“在下陈霄,问道境,明道阶。”
“什么~~?!”
杨叶差点没站稳。
“你就是那个此獠当诛榜的陈霄?”
陈霄缩了缩脖子,“我......是。”
杨叶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搭上陈霄的肩膀,“师弟莫怕,你可知此獠当诛榜的开榜祖师是谁?”
杨叶眉飞色舞,异常兴奋。
陈霄摇摇头。
“正是鄙人,杨叶是也!”
原来是同道中人。
陈霄竖了个大拇指,“杨师兄,我为你感到骄傲,不过你为什么也上了此獠当诛榜?”
要知道,此榜可谓汇聚了天怒人怨。
杨叶轻咳了两声,“这个不重要,对了,你既然己经问道境明道阶,不如和师兄一起做任务,正好你也有了功绩来源,可以抵偿。”
陈霄颇为意动,“可。”
......
许识薇做了个梦。
梦里,她和陈霄都越过了那道界限,在月光下做着十分羞人的事情——亲嘴!
在两人即将碰到对方嘴唇的关键时刻,她忽然醒来。
许识薇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心跳仍因梦中的悸动而微微加速。
窗外月色如水,屋内一片静谧。
她怔了怔,指尖无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唇。
方才梦里,她和陈霄几乎就要......
“等等,我在想什么?!”
她猛地回神,脸颊倏地一热,连忙拉起被子蒙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羞恼的眼睛。
幸好醒了。
可随即,她又忍不住懊恼地咬了咬下唇。
怎么偏偏这时候醒?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就恨不得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许识薇!你,你不知羞!”
她翻了个身,把发烫的脸颊贴在冰凉的枕面上,可梦里那一幕却挥之不去。
月光下,陈霄低垂的眉眼,越来越近的呼吸……
“都怪那该死的药!”
她小声嘀咕着,试图把责任推给情毒。
可心跳却诚实地出卖了她。
忽然,许识薇意识到什么。
房间太安静了。
“陈师弟?”
无人应答。
她心里有些发慌。
环顾西周,只在门边矮柜上发现了一枚玉简,旁边压着一封简短的信笺。
“许师姐,情毒己解,但余毒未清,三日内勿动灵力。
我需离山数日,归期未定。
——陈霄。”
字迹潦草,墨迹未干,显然走得匆忙。
许识薇捏着信纸,指腹在那两个字上。
就这么……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