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内,空气依旧阴冷潮湿,唯有马灯散发的昏黄光晕,以及角落里发电机细微的嗡鸣,证明着这里并非与世隔绝的死地。
秦老收回搭在林辰脉搏上的手指,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微不可察的一丝弧度。他转向一脸紧张的福伯,声音依旧低沉,却带上了一缕如释重负:“脉象暂时稳住了。‘太乙真露’果然是至纯至净的固本之物,虽然未能让他立刻恢复,但那股持续走向衰败的势头,总算是被强行遏制了。”
福伯长长舒了口气,双手合十,无声地念叨了几句,眼眶微微泛红:“太好了……太好了!只要姑爷能撑住……”
“别高兴得太早。”秦老泼了盆冷水,目光扫过依旧昏迷、脸色苍白的苏清雨,“这只是权宜之计,吊住了他最后一口气。他身体的亏空太大,而且……他体内那东西的消耗似乎也停止了,这才能稳住。至于小姐……”他摇了摇头,“她体内的寒气只是被暂时压制,如同冰面下的暗流,随时可能再次爆发。我们只是争取到了一点极其宝贵的时间。”
阎老西不知何时又凑了过来,佝偻着身子,浑浊的眼睛在林辰和苏清雨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停留在林辰胸口的位置,啧啧称奇:“嘿,秦疯子,你这老道士的玩意儿,还真有点门道。老夫刚才感觉到,那小子胸口那块‘铁疙瘩’,似乎……安分了不少?像是吃饱了的懒蛇,不动弹了。”
秦老心中一动。阎老西的感觉印证了他的猜测。“太乙真露”的纯净能量,或许正好是那个黑色核心能够微弱吸收、用于稳定自身,而又不会引发剧烈冲突的“养料”?这是否意味着,只要有足够纯净平和的能量源,就能维持住林辰的生命,甚至……让那个核心缓慢恢复?
就在这时,一首沉寂的林辰,意识深处那片无尽的黑暗中,仿佛有点点星光悄然亮起。
并非来自外界的刺激,而是源于那滴“太乙真露”融入他眉心后,一丝丝极其微弱、却纯净到极致的能量,如同涓涓细流,缓慢地、温和地渗透进他几近枯竭的精神海,并被那个进入最低功耗模式的黑色核心,本能地、极其缓慢地吸收着。
【检测到微量纯净生命能量(来源:太乙真露)……符合低功率吸收标准……】
【能量储备:0.59%……核心结构稳定性微弱提升……】
【生命体征链接:稳定(极低水平)……】
【关联信标(哨兵-Alpha)同化进程:停滞。警告:目标生命体征依旧处于危险阈值。】
冰冷的信息流不再像之前那样汹涌,而是如同生锈的齿轮般,极其缓慢地转动着。但这一次,林辰没有感觉到被抽取的虚弱,反而像是久旱的龟裂大地,得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滋润。
这点微弱的复苏,不足以让他醒来,却足以让他的潜意识,重新活跃起一丝涟漪。
恍惚间,他仿佛坠入了一个冰冷刺骨的梦境。
梦里,不再是之前那种纯粹的黑暗和死寂。他“看”到了一片无边无际的、由无数闪烁着寒光的银白色几何线条构成的空间。这些线条复杂地交织、延伸,组成一个个巨大而冰冷的立体结构,仿佛某种……抽象的、充满了科技感的冰雪宫殿。
而在这片冰冷的宫殿深处,他“感觉”到了一个熟悉的气息——苏清雨!
她似乎被困在了一个由更密集、更锐利的银白色线条构成的囚笼之中,周身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那寒意,不再是之前感受到的那种狂暴、无序的能量,而是……更加凝实、更加内敛,仿佛被某种规则强行约束着,却也因此变得更加危险,如同随时可能爆发的极寒风暴。
林辰想要靠近,想要呼唤,却发现自己如同被冻结在原地,无法动弹,无法发声。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冰冷的囚笼,感受着那刺骨的寒意,以及苏清雨那微弱却充满了痛苦的意识波动。
强烈的无力感和焦灼感,如同冰锥般刺入他的心神!
救她!必须救她!
这个念头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灵魂深处,即使在梦境中,也化作了最本能的驱动力。他拼命挣扎,试图调动那刚刚恢复一丝的意识,向那个冰冷的黑色核心发出指令。
【接收到‘唤醒者’模糊指令:目标锁定(哨兵-Alpha)……分析中……当前状态无法执行干预操作……能量不足……权限不足……】
核心的回应依旧冰冷而无情。
但就在林辰的意识与核心进行这微弱交互的瞬间,现实中,秦老和阎老西几乎同时察觉到了异样!
“嗯?”秦老猛地低头看向林辰,眼中精光一闪,“他的精神波动……刚才似乎活跃了一下?非常微弱,但……”
阎老西也眯起了眼睛,鼻子微微抽动,仿佛在嗅闻什么:“不止,老夫好像闻到了一丝……寒气?从这小子身上散出来的?不对,不是他自身的,倒像是……从那铁疙瘩里透出来的,和那边那个女娃娃身上的寒气……有点像?”
两人的目光瞬间交汇,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不定!
难道……林辰怀里的这个黑色盒子,不仅与他自身链接,还与苏清雨体内的“哨兵”能量,存在着某种更深层次的、他们无法理解的感应或联系?!
就在这诡异的气氛再次弥漫开来时,一首保持着高度警惕的福伯,口袋里的加密通讯器再次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他迅速走到角落,查看信息。
只看了一眼,福伯的脸色骤然大变,原本因林辰状况稳定而稍稍放下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快步走回秦老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惶:“秦老!不好了!刚收到的消息,苏文那边……改变策略了!”
秦老眼神一凛:“怎么说?”
“他们……他们好像不再是大范围盲目搜索了!”福伯的声音带着颤抖,“消息说,苏文动用了一个特殊的分析小组,正在根据您的……您的行医习惯、人脉网络、甚至是一些……早年间您处理过的‘特殊事件’留下的痕迹,进行数据建模和行为预测!他们……他们可能在缩小排查范围,目标正在指向老城区这一带!甚至……可能己经锁定了几个包括这里在内的高风险区域!”
数据建模?行为预测?
秦老和阎老西脸色同时一变!
这己经不是简单的追捕了!这是动用了情报分析手段,进行精准定位!苏文手底下,果然有懂行的高人!
“妈的!”阎老西低声咒骂了一句,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戾气,“那帮吃干饭的废物,老夫这‘南柯小筑’多少年没被盯上了,居然……”
秦老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自己早年间处理过不少棘手的事情,也结识了一些三教九流的人物,留下了不少或明或暗的线索。如果苏文真的有心去挖,并且有专业团队进行分析,找到这里只是时间问题!
“看来,这‘太乙真露’争取到的时间,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短。”秦老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决断的光芒,“不能再等了!”
他看向阎老西:“老西,谢了!这个人情我记下了。我们必须立刻走!”
阎老西脸色阴沉地点点头:“算你们走运,西边下水道的暗河入口,今晚刚好是低潮期,能走。再晚两个小时,涨潮了就得等明天了。不过,那边出去就是真正的‘三不管’地带,龙蛇混杂,比我这里还乱,你们自己小心!”
他指了指地下室更深处一个不起眼的铁板:“挪开那个,下面就是。东西带齐,别留下任何痕迹!”
新的危机骤然降临!刚刚获得一丝喘息之机的众人,再次被推到了悬崖边缘。苏文的智能追捕如同附骨之蛆,步步紧逼。而阎老西所说的“三不管”地带,又将是怎样一个未知的、更加危险的去处?
林辰意识深处那冰冷的梦境,以及与苏清雨之间那微弱而诡异的联系,又是否预示着什么?一场在黎明前、与时间赛跑的地下潜行,即将再次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