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东井旁的孤坟，黄土被雨水泡成了血泥。
王峰的铁锹"铛"地撞到硬物，拨开湿泥，露出半截褪色的小棺材——只有二尺长，棺盖上用朱砂画着镇魂符。他颤抖着掀开棺盖，里面没有尸骨，只有个褪色的拨浪鼓，鼓面上用金漆画着对胖娃娃。
"这是......"王峰刚要触碰，鼓面突然渗出黑血，金漆娃娃竟变成了哭泣的婴孩！
"别碰！"清风道长从背后拽开他，桃木剑挑开鼓皮——里面蜷缩着九根细小的指骨，每根都缠着红线。更骇人的是鼓柄上刻的字：**"双生锁命，阴阳颠倒"**。
暴雨越下越大，坟坑里的积水突然翻涌，浮起一张泛黄的信纸。王峰捞起一看，是母亲的笔迹：
**"吾儿亲启：若见此信，速离王家。汝父当年为续香火，将汝姐活祭。更可怕的是......"**
后半截字迹被血污浸透，只能辨认出"祠堂"和"镜子"几个词。
"下面还有东西。"清风道长突然指向坟坑。
积水退去后，露出块倒埋的墓碑。两人合力将其翻起，碑文在雨水中逐渐清晰：
**"爱女王氏长女之墓"**
**"生于癸亥年七月初七，卒于同日"**
**"父王明德立"**
最诡异的是墓碑背面，刻着幅简陋的图画：一个男子手持剪刀，对着婴儿脐带作势欲剪。图画下方还有行小字：
**"以血为契，借阴续阳"**
雨水冲刷下，碑顶突然渗出胭脂般的红色液体，顺着碑文流成血泪模样。清风道长沾了点嗅闻，脸色骤变："是尸油混着朱砂！这碑是镇魂用的！"
正说着，拨浪鼓突然自己摇动起来，"咚咚"声与雨声混在一起，竟像极了婴儿啼哭。王峰胸口疤痕突然灼痛，低头看去——原本铜钱大小的疤竟变成了婴孩手掌的形状！
"不好！"清风道长猛地扯开王峰衣襟，"她在借你的生气复活！"
只见那"手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五根手指的轮廓越来越清晰。更可怕的是，坟坑里的积水突然变成血红色，九根指骨从拨浪鼓里飞出，在雨中组成个诡异的符文。
"快走！"清风道长拽着王峰后退，"去祠堂！"
两人刚跑出几步，身后就传来"哗啦"的水声。王峰回头一看，差点魂飞魄散——
坟坑里站着个穿红肚兜的女童，皮肤泡得惨白，手里提着那个拨浪鼓。她歪头一笑，突然张嘴唱起童谣：
**"爹爹剪，娘娘哭"**
**"姐姐埋，弟弟富"**
**"胭脂泪，洗碑墓"**
唱到最后一句时，她突然伸手抓向自己肚皮，"嗤啦"一声撕开——
腹腔里没有内脏，只有面铜镜，镜中映出祠堂的景象：供桌上摆着个牌位，而牌位前，赫然跪着个穿嫁衣的无头女子！
祠堂的大门在暴雨中自行洞开，一股腐朽的甜腥味扑面而来。
王峰跨过门槛的刹那，所有倒扣的祖宗牌位突然"咔嗒"翻正。烛台上的白烛无火自燃，绿油油的火光照出供桌下那个湿漉漉的陶瓮——瓮口封着的红布正在蠕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
"别过去！"清风道长一把拽住王峰，桃木剑挑开红布。
九根泡得发白的脐带浮在血水上，每根都系着块泛青的玉牌。王峰捞起最近的一块，玉牌上的名字让他浑身发冷：**"刘芳"**——他未婚妻的名字！
其余玉牌依次排开：**霍锦书、郭芸**......正是二十年来所有横死的女子。而第九块玉牌上空无一字，只刻着个小小的婴儿脚印。
"原来如此......"清风道长声音发颤，"你父亲用九女的脐带续命，而最后这块......"
话未说完，供桌上的蜡烛突然全部熄灭。黑暗中传来"咕咚咕咚"的吞咽声，陶瓮里的血水正在急速减少。王峰摸到供桌边缘，指尖却触到某种冰凉滑腻的东西——
一条湿漉漉的脐带正顺着他的手腕往上爬！
"啊！"他猛甩手臂，脐带却越缠越紧。玉牌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在黑暗中组成诡异的韵律。
清风道长点燃符纸，火光映出骇人景象：所有祖宗牌位都在渗血，而那个穿嫁衣的无头女子，此刻正跪在祠堂中央，双手捧着自己的头颅——
那赫然是王峰母亲的脸！
"峰儿......"头颅的嘴唇一张一合，"娘对不起你......"
她突然将头颅按回脖颈，皮肤下钻出无数红线，将头颅与身体粗暴缝合。嫁衣无风自动，露出腹部巨大的伤口——里面没有内脏，只有个蜷缩的婴孩。
婴孩抬头，与王峰西目相对——那是被活祭的胞姐！
"弟弟......"她伸出青紫的小手，"把命......还给我......"
王峰胸口疤痕剧痛，那个"手掌印"己经长到真人手掌大小，五指清晰可见。更可怕的是，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正从疤痕里往外钻！
清风道长咬破手指，在供桌上画了道血符："王峰！用你的血抹在玉牌上！"
王峰咬牙撕开被脐带缠住的手腕，鲜血滴在第九块无字玉牌上。血液渗入玉石的刹那，整个祠堂剧烈震动。
无头嫁衣发出凄厉的哀嚎，腹中婴孩突然暴长，撕裂嫁衣爬了出来——她不再是女童模样，而是十七八岁的少女，浑身皮肤布满缝合的痕迹。
"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她低头看着自己完好的双手，突然泪流满面。
清风道长却脸色大变："不好！她借你的生气化形了！"
少女转头看向王峰，眼神复杂："知道吗？娘当年偷偷调换了我们......"她指向供桌最下方的暗格，"真相在那里......"
王峰踉跄着扑向供桌，暗格里藏着封泛黄的信笺。展开的瞬间，他如遭雷击——
**"夫君亲鉴：妾身斗胆，己将双胞子女调换。葬入东井的是峰儿，留在身边的是女儿。若天道有知，望我儿终有一日破阵而出......"**
落款是母亲的名字，日期正是她自杀前夜。
"不可能......"王峰浑身发抖，"那我到底是......"
少女突然惨笑："我们都是祭品......"她的身体开始崩解，"只不过......我替你死了两次......"
她的身形消散前，最后看了眼陶瓮："那些脐带......是娘亲偷偷换掉的......她用自己的命......切断了阵法......"
暴雨声中，祠堂的房梁突然断裂。王峰被清风道长拽出险境，回头望去——
在倒塌的祠堂废墟上，九个女子的虚影手拉着手，中央站着个穿红肚兜的女童。她们齐声唱起那首古老的童谣，身影渐渐消散在雨幕中。
王峰跪在泥泞里，颤抖着摸向胸口——那个"手掌印"疤痕，不知何时己经变成了铜钱大小的胎记。
而更远处，东井旁的孤坟己经塌陷。褪色的拨浪鼓躺在废墟上，鼓面裂开，露出里面藏着的一缕胎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