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余晖洒在王轱辘的院子里，他和李青坐在老槐树下的石凳上，面前摊着那份企划书。李青的笔尖在纸上轻轻点着，列出愿意加入合作社的村民名单。
"张婶家有三亩地，儿子在城里打工，荒着也是荒着。"她咬着笔头思索，"还有村东头的刘叔，他家的梨树品种特别好。"
王轱辘看着她认真的侧脸，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的睫毛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长，随着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
"明天我去找他们谈谈。"王轱辘说，"但光靠几户人家不够。"
李青突然抬头，眼睛亮晶晶的："我们可以开个说明会！把大家召集起来，现场讲解。"
"说明会？"王轱辘皱眉，"村里人不懂这些。"
"所以才要讲啊。"李青合上笔记本，"我准备些样品和图片，你负责讲种植技术，我来讲销售渠道。"
王轱辘看着她跃跃欲试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比我还上心。"
李青的头发很软，摸起来像小动物的绒毛。她愣了一下，随即眯起眼睛，像只被挠下巴的猫："那当然，这可是我们的事业。"
"我们"这个词让王轱辘心头一暖。他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她发丝的触感："我去做饭。"
晚饭是简单的青菜炒肉和玉米粥。李青吃得津津有味，边吃边用手机查资料，时不时记几笔。
"别看了，吃饭。"王轱辘夹了块肉放进她碗里。
李青头也不抬："马上就好......哎！"
手机被王轱辘抽走了。她鼓起脸瞪他，却见他一脸严肃："吃饭就吃饭，对胃不好。"
李青眨了眨眼，突然笑了："轱辘哥，你好像我爸。"
王轱辘的脸一下子黑了："我比你爸小二十岁。"
"知道啦！"李青笑嘻嘻地抢回手机，"我是说你关心人的方式很像。"
吃完饭，两人一起收拾碗筷。李青负责洗碗，王轱辘擦桌子。厨房很小，两人时不时胳膊碰胳膊，每一次接触都像有细小的电流窜过。
"对了。"李青突然说，"明天我得回趟城里，拿些资料和样品。"
王轱辘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我陪你去。"
"不用。"李青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你留在村里联络村民，我快去快回。"
王轱辘皱眉："你一个人......"
"我又不是小孩子。"李青转身面对他，湿漉漉的手在他脸上轻轻一弹，"别担心。"
水珠顺着王轱辘的脸颊滑下。他一把抓住她作乱的手腕，两人的距离突然变得很近。李青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王轱辘慢慢低头，却在即将碰到她唇瓣时停住了。李青轻轻闭上眼睛，睫毛微微颤抖。
"啪嗒"一声，一滴水从她指尖落下，砸在地面上。
王轱辘突然松开手，后退一步："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早起。"
李青睁开眼睛，脸上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笑起来："嗯，晚安。"
这一夜，王轱辘躺在炕上辗转反侧。他想起李青闭眼时颤抖的睫毛，想起她身上淡淡的洗发水香味，想起她说"我们的事业"时闪亮的眼睛。
他翻身坐起，摸黑走到院子里。月光如水，照在那丛重新焕发生机的野花上。王轱辘蹲下身，轻轻碰了碰花瓣。
"傻子。"他低声骂自己，"怕什么。"
第二天一早，王轱辘送李青去镇上坐车。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尽，两人并肩走在乡间小路上，谁都没提昨晚的事。
"最晚下午西点回来。"李青晃了晃手机，"有事随时联系。"
王轱辘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一叠钱："拿着，打车用。"
李青刚要拒绝，就被他瞪了一眼："城里打车贵。"
"好吧。"李青接过钱，突然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谢谢男朋友。"
不等王轱辘反应，她转身跑向己经到站的公交车，回头冲他挥手："走啦！"
王轱辘站在原地，摸着被亲过的地方，久久没动。首到公交车消失在视野里，他才转身往村里走，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
上午，王轱辘挨家挨户走访，向村民解释合作社的计划。大多数人都持观望态度，只有张婶和刘叔明确表示愿意试试。
"轱辘啊，"张婶拉着他的手小声问，"那城里姑娘，真能帮咱们把东西卖到城里去？"
王轱辘点头："她懂这些。"
"那你可得抓紧了。"张婶拍拍他的手，"这么好的姑娘，别让人跑了。"
王轱辘耳根发热，匆忙告别。
中午回家吃饭时，手机响了。是李青发来的照片，她在超市农产品区拍的，各种包装精美的蔬菜水果，价格高得惊人。
"看，这就是我们的目标市场！"紧接着又发来一条，"我找到一家包装厂，价格很合适。"
王轱辘看着手机屏幕，仿佛能看到她兴奋的样子。他笨拙地打字回复："好，注意安全。"
下午三点，王轱辘正在地里查看墒情，手机突然响了。是李青。
"轱辘哥！"她的声音透着兴奋，"我拉到第一笔订单了！"
王轱辘一愣："什么？"
"我同学开餐厅的，愿意长期订购我们的有机蔬菜！"李青语速飞快，"首批要两百斤，价格比市场价高30%！"
王轱辘蹲在地头，听着电话那头雀跃的声音，胸口涌上一股热流："你......怎么谈的？"
"我带了你种的玉米和西红柿给他尝，他赞不绝口！"李青笑着说，"对了，我还买了投影仪，晚上开说明会用。"
王轱辘皱眉："花这个钱干什么？"
"投资嘛。"李青的声音突然变小，"哎呀车来了，不说了，等我回去！"
电话挂断了。王轱辘握着手机，看着眼前绿油油的庄稼，突然觉得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傍晚时分，王轱辘正在院里劈柴，忽然听见门外传来汽车声。他放下斧头走出去，看见一辆小货车停在门口，李青正从副驾驶跳下来。
"轱辘哥！快来帮忙！"她兴奋地挥手，"东西太多了！"
王轱辘走过去，看见货车里堆满了东西——投影仪、样品包装、甚至还有几套印着"青山味道"logo的文化衫。
"这......"他震惊地看着李青，"你买了多少东西？"
"都是必需品。"李青指挥司机卸货，"我同学给的预付款，正好用来置办这些。"
王轱辘帮她搬东西，忍不住问："你同学这么信任你？"
李青抱着一个纸箱，歪头看他："不，他是信任你种的菜。"
这句话像一块糖，在王轱辘心里慢慢化开。他伸手接过李青怀里的箱子，两人的手指不经意间触碰，谁都没有立即松开。
夜幕降临，村委会前的空地上聚集了不少村民。李青架好投影仪，播放她制作的PPT。彩色光束投射在白色幕布上，引来一阵惊叹。
"乡亲们，"李青站在幕布前，声音清脆，"我们的农产品在城里能卖到这个价。"
她切换图片，显示城里超市的有机蔬菜价格。村民们发出阵阵惊呼。
王轱辘站在一旁，看着李青自信满满的样子。灯光下的她像换了个人，举手投足间透着城里姑娘的干练，却又带着接地气的亲和力。
"技术方面，"李青向王轱辘招手，"请我们的种植专家来讲解。"
王轱辘愣了一下，硬着头皮走上前。他从来没在这么多人面前讲过话，手心首冒汗。
李青悄悄握住他的手，在他耳边轻声说："就像你跟我说的那样讲，没问题的。"
她的小手温暖干燥，给了王轱辘莫名的勇气。他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解有机种植的技术要点。起初声音有些发抖，但越讲越顺畅，甚至回答了几个村民的提问。
说明会非常成功。散会后，有十几户村民当场报名加入合作社。王轱辘和李青收拾设备时，村长走过来拍拍他的肩："好小子，有出息了。"
回家路上，李青抱着投影仪，哼着小曲。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
"累吗？"王轱辘接过她手里的重物。
李青摇摇头，突然停下脚步："轱辘哥，看。"
她指着夜空。满天繁星像撒落的钻石，璀璨夺目。
"城里看不到这么多星星。"她轻声说。
王轱辘仰头望着星空，又低头看她被星光映亮的侧脸，心跳加速。他慢慢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李青没有躲，反而与他十指相扣。两人就这样牵着手，在星光下慢慢走回家。
院子里，那丛野花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散发出淡淡的香气。明天，它们会开得更加灿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