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这天的清晨,李青踮着脚尖安装合作社大门的监控摄像头。银镯子碰在铝合金支架上,惊飞了落在电线杆上的斑鸠。晨露顺着她的手臂滑进袖口,凉得金镯子都蒙上了一层水雾。
"左边再高点。"王轱辘在梯子下方扶着她的腰,晒伤的指节隔着衣料传来灼人的温度。他新换的靛蓝工装服上别着治安联防队的红袖标,袖口沾着安装工具包的油渍。
这时晒场东头不远处突然传来李大勇的破锣嗓子:"轱辘哥!县里送监控主机的车陷沟里了!"他的皮鞋踩着泥水啪啪作响,怀里抱着咿呀学语的小菌生,"赵家那群王八蛋往路上撒的三角钉!"
李青的扳手突然从指间滑落。王轱辘凌空接住工具时,后颈的晒伤擦过梯子横杆,渗出一丝血珠。阳光穿透薄雾,将那颗血珠照得如同红宝石般鲜艳。
"七叔公去路口了。"他仰头时喉结滚动,晒伤的脖颈上还留着昨夜她情急时咬出的牙印,"带着他的老猎弩。"
正午的日头晒得监控探头外壳发烫。李青在机房调试显示屏,银镯子在键盘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十六个画面同时亮起,将合作社每个角落尽收眼底——梨园深处的蓄水池,晒场边缘的烘干机房,民宿后墙新刷的防攀爬涂料。
"青丫头!"张寡妇的银耳坠声从走廊里传来。她的蓝布衫上别着一朵白花,怀里抱着哭闹的梨生,"小祖宗把摄像头当奶嘴啃!"
监控画面突然闪烁起来。王轱辘浑身是汗地冲进机房,工装裤膝盖处磨出两个大洞,露出里面结痂的伤疤。他手里攥着几根被剪断的光缆,绝缘层上留着整齐的钳痕。
"老梨树那边。"他的呼吸喷在李青耳后,带着铁锈和松脂的气息,"埋线沟被人刨了。"
七叔公的旱烟袋适时地敲在门框上。老人眯着昏花的眼睛,烟袋锅指向屏幕角落:"三点钟方向......"画面里闪过半截白皮鞋,很快消失在梨园小径,"惊蛰打的蛇,谷雨又出洞了。"
暮色染红晾晒架时,李青在监控室发现异常。银镯子碰翻了茶杯,茶水在键盘上洇出诡异的图案——民宿后墙的摄像头角度偏移了十五度,正好避开新装的防盗网。当她放大画面时,一个模糊的人影正从盲区翻入库房。
"轱辘!"她的金镯子卡在对讲机按键上。
合作社突然警铃大作。王轱辘带着联防队从西面八方包抄过来,晒伤的脖颈在夕阳下泛着古铜色的光。库房门被踹开的瞬间,监控画面里炸开一团白色粉末——赵家雇的人正往精品菌菇箱里倒漂白剂。
"别动!"王轱辘的吼声震得麦克风嗡嗡作响。画面里他一个箭步上前,靛蓝袖标在空气中划出红色弧光。那混混转身要跑,却被突然出现的李大勇绊倒——他的人造革皮鞋精准地踩住对方手腕,小菌生骑在他脖子上咯咯首笑。
夜色完全笼罩梨园时,派出所的警车才离去。李青抱着熟睡的梨生站在监控屏前,银镯子映出十六个静止的画面。王轱辘蹲在机房角落整理证物,晒伤的指节捏着一个微型遥控器——那是从混混身上搜出来的,能干扰监控信号。
"赵家这回完了。"他的声音比机房风扇还轻,粗糙的掌心贴上她后腰,"人赃俱获。"
李青的金镯子突然剧烈颤动。当她转身时,监控画面正好捕捉到老梨树下的异动——七叔公的旱烟袋亮着微弱的红光,树根处新翻的泥土上,半截白皮鞋尖正悄悄缩回黑暗。
晨露未晞时,合作社门口停满了新闻采访车。李青给梨生戴上绣着"平安"字样的虎头帽,银镯子在镜头前闪着柔和的光。王轱辘站在公示栏前展示昨晚的监控录像,晒伤的脖颈上贴着创可贴,靛蓝工装洗得发白。
"这是蓄意投毒。"县电视台的女记者指着定格画面,"足以构成危害公共安全罪。"
晒场那边突然骚动起来。张寡妇的银耳坠晃得像警灯,她的蓝布衫上别着联防队徽章:"赵家老太太带人闹到村委会了!说咱们栽赃陷害!"
监控室里,李青快速调出历史记录。金镯子在键盘上飞舞,很快找到三天前的夜视画面——赵明亲自将一沓钱塞给那个混混,白皮鞋在红外镜头下泛着诡异的绿光。
"够清楚了。"王轱辘的呼吸突然变得粗重。他晒伤的指节按下发送键,将视频同步到村委会的大屏幕上,"让全村都看看。"
正午的阳光炙烤着村委会广场。赵家老太太的雕花拐杖敲在水磨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当她看见大屏幕上的画面时,金丝眼镜突然滑到鼻尖:"这......这是合成的!"
"妈!"赵明从警车里探出头,腕间的手铐撞得车门咣当作响,"别说了!都有监控!"
七叔公的旱烟袋在广场上敲出胜利的节奏。老人眯眼望着蓝天,浑浊的眼里闪着奇异的光:"秋后的蚂蚱......"烟袋锅突然指向派出所方向,"该进笼了。"
暮色中的合作社飘着炖肉的香气。李青在监控室值班,银镯子碰在茶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十六个画面安静如常,只有老梨树的枝条在晚风中轻轻摇曳。王轱辘推门进来时带着沐浴后的皂角香,晒伤的皮肤在荧光屏映照下泛着淡蓝的光晕。
"都安排好了。"他的掌心贴上她微凸的小腹——那里正孕育着他们的第二个孩子,"重点区域都加装了红外探头。"
李青的金镯子滑到键盘边缘。当她调出梨园监控时,画面里突然闪过两只交颈的野鹤,洁白的羽翼掠过蓄水池,在水面留下缠绵的倒影。
"像我们俩一样。"王轱辘的唇压上她敏感的耳垂,晒伤的脖颈泛起潮红。监控屏幕的冷光里,他的手指灵巧地解开她衣领的纽扣,银镯子随着动作在控制台上投下摇曳的光斑。
远处的晒场上,李大勇正教小菌生认星星。他的人造革公文包摊在石磨上,露出里面皱巴巴的《安防系统操作手册》。更近处,张寡妇的蓝布衫晾在绳上,银耳坠在夜风中轻轻相撞,奏响无人聆听的夜曲。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窗帘时,新装的摄像头缓缓转动,将整个合作社尽收眼底。公示栏上新贴的《安全守则》右下角,并排签着两个名字,挨得极近,就像监控室里那两把紧紧靠在一起的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