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坤勇一听到打官司,心里暗暗一惊,如果自己这边捅出这么大的一个篓子,导致君天股价下跌,这事就闹大了。君天的高层对自己不薄,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件事摆平,可如果让融通财务入股,内部流程必须要经过君天总部审批,但上面一问具体的理由,那又该如何交代呢?
陈律师让王坤勇缄默不语,觉得自己可能击中了对方的软肋,心中就有点小得意,说:
“王总,这是只要你点头,手续上的事你就交给我们这些法律人士去办理,你放心,我们会保护贵公司秘密的。”
岂知王坤勇在短短的时间,脑子里忽然有了主意,故作轻松地说:
“这个马壮,平时都说和我是好兄弟,这几百万股权转让的事,怎么事先也不和我说一声,而且现在连人影都不见,好多事都被他耽误了,真是太不像话。”
白老板听了王坤勇的话,说:
“惭愧,昨天我们叫马壮配合我们到你们这边,配合着把股权手续转过来,可这家伙却突然反悔,说不转让股权了,我们只好把他留在我们融通公司,等你这边手续办好再让他走人喽。”
“啊,白老板,你们这么做不是绑架吗?”
王坤勇故作紧张,其实他在假装示弱,想进一步摸清对方底细,特别是想知道马壮在什么情况下签了这份协议的。白老板见王坤勇害怕的样子,心中颇为得意,又说:
“咱们融通公司也明人不做暗事,我们听说这马壮是君天公司物流部的负责人,昨晚晚上,我就扣了你们君天公司的几辆冷冻运输车,这也是对他不守信用的小小惩戒,哈哈。”
王坤勇一听此话,顿时有了主意,他脸色忽地一沉,大声说:
“哦,怪不得我们那边普瑞州、前观州的门店断货,驾驶员师傅也没打一个电话过来说明情况,原来是你们这帮家伙捣鬼。哼,那来而不往非礼也,现在咱们也只好请白经理、陈律师留在我们公司喽。”
白老板一听,“腾”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大声吼道:
“王坤勇,看你们谁敢!到时你不怕我们的老大砸了你们的厂子?”
“欸,这就奇怪了,怎么只许你们扣我们的车和人,难道就不许我们扣你们的人?”
王坤勇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白经理跟前,手上暗暗用劲,拍了拍白老板的肩膀,略带嘲讽地说:
“白老板,马壮和你们融通财务公司怎么个瓜葛,咱不想管,但你扣了咱君天的车,这就是你们的不对,现在那几家断货的门店要求君天赔偿,那冤有头,债有主,这赔偿也只好请你们融通财务破费了。”
王坤勇拍白老板的肩膀这几下,看似漫不经心,却让白老板感到自己身子半边都酸麻了,知道了对方厉害的他,嘴也不犟了,气呼呼地又坐在了沙发上。陈律师见状,用手指着王坤勇,说:
“王总,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涉嫌非法拘禁,我一报警,你就要吃官司的。”
“哈哈,陈律师,咱是个粗人,什么法律也懂得不多,就知道这天底下干什么都要讲个‘理’字,你们只要还了我的车,赔了我的款,我立刻放你们走路,否则,你们就在这里呆着吧。放心,咱也不会饿着你,这里的鸡排管够,什么口味都有,你们想吃哪个口味的,只管吩咐,啊,哈哈。”
陈律师此时真是感到自己真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什么法律条文也不想说了,拿起手机就要拨打“110”报警。可是,一旁的白老板却拦住了他,说:
“王总,我们也只是替人打工的,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好好说,犯不着兴师动众把我们扣在这里嘛。”
王坤勇见状,心里便略微明白此事的蹊跷。他当然明白这么随便扣人涉嫌非法拘禁,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白老板道出了扣车的事,给了他一个借题发挥的接口,所以,故作凶巴巴地要把对方扣下来,借机看看对方的反应。他看着白老板拦着陈律师不让报警,心里更觉的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这份200万的股权转让协议背后肯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于是他就咧嘴笑笑,说:
“嗯,陈律师不愧是律师,懂得报警保护自己,也好,待会警察来了,我也要叫警察帮忙,把我们的几辆送货车找回来。”
这时,白老板在旁边搭话了,不过语气已经比刚来的时候软了许多,他说:
“王总,我们都是生意人,有事好商量,不要什么事都闹到政府那边去,这样吧,我和公司那边联系一下,让他们马上把你们的连人带车都放了,你让我和陈律师先走,好吗?”
“白老板,咱们的人和车也不是你要扣就扣,要放就放的,你把咱们君天看成什么了,现在咱们兄弟先把这账算一算。”
白老板脸露愠色,没好气地问:
“姓王的,你也不要欺人太甚,我们融通公司的靠山你到道上问问,既然我们愿意退一步,你这么苦苦相逼,你到底想怎样?”
“白老板,咱兄弟也不敢把你咋样,你今天不是带了陈律师一起来吗,今天咱们就依法处理好这件事,免得今后动刀动枪的,大家伤了和气。”
白老板不语,陈律师听说王坤勇要依法解决,顿时来了劲,说:
“王总说的对,现在是法治社会,什么事都要依法解决的好,既然你们双方都要依法解决,我这个律师倒可以提供服务。王总,你说说看,你有什么条件?”
“好,陈律师既然这么说了,我也不客气了。陈律师,我问你,他们融通财务公司把我们的驾驶员师傅扣了已经10多个小时,限制了他们的人身自由,也没告知他们家属和我们君天公司,这算不算非法拘禁?”
陈律师看了白老板一眼,推了推脸上的眼镜架,支支吾吾地说:
“嗯,现在还不到24小时,情节轻微,情节轻微。”
“好,陈律师,假使那马壮和融通财务公司有什么过节,融通公司就可以扣我们君天公司的送货车吗?”
“这个……这个,肯定不可以,他们之间的纠纷应该通过先协商,协商不成的也应该通过法律手段解决……”
“对,陈律师的法律知识学得很到位,那我再问你,融通财务公司扣了我们的车,造成了我们信誉上的损失,这个帐该怎么算?”
“这个嘛……造成你们送货延迟的事也没有在什么媒体上扩散,应该没造成你们信誉损失吧,但这直接损失还是要赔偿的。”
这时,王坤勇搬了一张椅子在白老板面前坐下,说:
“白老板,刚才陈律师的话你都听到了吧,你说说看,这事该怎么解决得好。”
刚才白老板听陈律师和王坤勇的一番对话,心里也感到己方理亏,就说:
“王总,我也只是一个小打工的,你为难我也没意思,你让我打电话,先把你们的人和车放了,你也让我们走人,这些损失啊什么的,等我们老大和你以后坐下来慢慢谈,怎样?”
王坤勇稍作犹豫,说:
“也好,咱也是一个痛快的人,这样吧,那请陈律师把你们扣车扣人的事写下来,留个见证,这样不算过分吧。”
白老板现在的气势已完全被王坤勇碾压了,他迟疑着向陈律师点了点头。王坤勇咧嘴一笑,说:
“好,这就对了,陈律师,你这就动手写吧,不用担心你的服务费,这服务费嘛,就让咱君天出吧,一千还是两千,你说了算。”
不一会,陈律师就把融通公司扣君天公司人和车的情况写好了,王坤勇仔细看了一遍,说:
“白老板,也请你签个字画个押,今后见了你的老板,也算一个见证。”
等白经理签了字,摁了红红的手指印,王坤勇像没发生什么似的笑着说:
“白老板,陈律师,今天时间也不早了,咱们也是不打不相识,今天也有点委屈了你们,中午让我做个东,你们留下来吃顿便饭,如何?”
白老板和陈律师面面相觑,此时,他们哪还有什么心思留下来吃饭,两人苦笑了一下,连连摆手。王坤勇又说:
“既然你们二位这么客气,那我就不留你们了,不过,白老板,也请你回去告诉你后面的老板,你们扣着马壮也没用,不如让他出来跟我聊聊你们之间的过节,说不定这事就解开了呢。”
当天下午,马壮就回到了君天公司,走进了王坤勇的办公室。王坤勇看着他萎靡不振的样子,气顿时不打一处来,说:
“马壮啊马壮,在跃州鞋都的时候,我看着你我同乡的份上,我待你不薄,现在回到了家乡,我安排了你做物流部主管,这个职位的待遇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可你倒好,竟然给公司捅了这么大的一个篓子,你让我如何向戴总他们交代啊。”
马壮坐在那里只是低头无语,两人沉默了一会,王坤勇问道:
“马壮,你这200万股权转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马壮还是不说话,王坤勇急了,说:
“是男人的话就吭一声,这事既然做出来了,总要去解决,难道你这么闷着,这事就会躲过去。”
过了许久,马壮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
“勇哥,我真后悔那,轻信了那些狗日的同学朋友,哎……”
原来马壮担任了君天西南分公司的物流部主管后,按照君天公司的股权激励制度,他拿到了1000万的股权,尽管这股权的兑现要靠分公司长久的盈利去偿还,但他感到毕竟也是一个老板了,况且他还拿到了15万多的年薪,这简直可以秒杀他老家西和县绝大部分的年轻人,所以,他就成了老家同学朋友巴结的对象,每当他一回老家,就成了大家饭局邀请的对象。
马壮从一个打工仔,突然成为大家追捧的成功人士,就渐渐有些飘飘然起来,每逢有人请他吃饭,他总会在酒桌上经常吹嘘自己的成功经验,并还说自己现在是君天西南省分公司的股东,身家千万,这更让大家傻了眼,有几个颇有心计的所谓朋友就盯上了他。
由于马壮尚未婚娶,休闲的时候,也喜欢玩玩带彩的麻将打发时间,于是,一个针对他的“杀猪”行动就上演了。
两个多月前的一天,马壮到省城联系物流事宜,现在光大鸡排已在西南省城开了50余家,由于这边城市管理比较严格,鸡排配送车辆的进城时间和装卸地点都要做好对接,所以,他偶然要跑省城跟交警、城管部门的人联络一下。
正当他处理好事务要返回岭岳县的时候,一个绰号叫老“麻秆”的牌友给他打了电话,说晚上在省城聚了几个人,想邀请他过去一起玩玩麻将,马壮一听,心里痒痒的,想着第二天的活不忙,顺口就答应了。于是,他们当天晚上吃了快餐之后,就在一座茶楼里玩起了麻将,一直玩到夜里11点多,大家互有输赢,不过金额不大,马壮也不以为意。
岂不知,这时一个绰号叫“乌贼”的西和县老乡说这么玩麻将输赢不多,不够刺激,提出玩“牌九”,并说马壮现在是大款,要求让他坐庄。马壮本来不愿意,但拗不过这些老乡朋友的盛情,只好开始“牌九”坐庄。哪知道,他霉运连连,不一会带在身边的8000多块钱就输光了。正当他输红了眼却已经没本的情况下,此时,茶楼的白老板出现了,他说可以借钱给马壮。马壮二话不说,就签了借据,借了10万,重新上桌又开始酣战。
可是,他的运气始终没有好转,不一会就输光了借款,然后,白老板又让他签字,再把20万的钱借给他。这么一直到凌晨4、5点钟,马壮的风头还是没有好转,他又几次向茶楼白老板借钱,大家结束“牌九”的时候,他总共已经欠下茶楼老板120多万,当他看到自己签下的借据,不禁傻眼了。而那些牌友老乡已经一哄而散,只留下他站在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