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眼时,鼻尖钻进的沉水香里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碘伏味——那是现代浴室留下的后遗症。我趴在碎梦阁的雕花床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床单上的紫罗兰纹路,突然发现绣线颜色比记忆中淡了三分,大概是露儿新换的蜀锦。
“主子!您可算醒了!”青铜香炉旁,露儿正往熏炉里添沉水香饼,听见动静猛地转身,手中的香铲“当啷”掉在青砖上。她眼睛肿得像两颗熟透的荔枝,脸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泪痕,衣领上别着枚歪歪扭扭的银蝴蝶——那是上个月我用现代回形针给她改的配饰。
“露儿,现在是什么时候?”我撑着坐起,发现床头多了个现代样式的木雕摆件——分明是楚若瑜在宜家买的鲨鱼玩偶,此刻被雕成了蟠龙形状,鱼嘴还挂着半截红绳。
“大成国安庆一年,三月廿三!”露儿扑过来攥住我的手,指甲上涂着我教她做的凤仙花染甲,却在指尖留了半截法式——这丫头,把现代美甲教程记混了,“您昏睡了七日,陛下每天卯时初刻就来守着,连早朝都让丞相代批!”
门“吱呀”一声打开,楚若瑜穿着月白常服走进来,袖口露出寸许狰狞的疤痕——那是在现代被自动扶梯夹伤的印记,此刻在绣着银线竹纹的袖口格外突兀。他手里端着青瓷药碗,碗沿还贴着张便利贴,上面歪歪扭扭写着“趁热喝”,分明是我现代的字迹。
“下去吧,我来喂主子。”他将药碗递给露儿,目光在我脸上扫过,袖口的疤痕随着动作绷紧,像条蛰伏的白蛇。露儿退下时,我看见她往楚若瑜袖中塞了个油纸包——不用猜,肯定是现代便利店买的辣条,这丫头,把“讨好陛下”的现代攻略学得滚瓜烂熟。
瓷勺碰着碗沿发出清脆声响,楚若瑜用汤匙搅了搅深褐色药汁,表面浮着片枸杞,竟摆出了爱心形状:“醒得正好,再过三日,就是钱侧妃生产的日子。”
我盯着他袖口的疤痕,突然想起在现代便利店,他被自动门夹到手腕时的咒骂:“这铁门比殷婉的机关还狠!”此刻那道疤却成了两界穿梭的印记,混在古代的权谋里,倒像是命运开的玩笑。
“所以我们回来的时间点,刚好是你铲除钱氏的关键期?”我接过汤匙,发现勺柄上刻着极小的“李”字——是楚若瑜用现代篆刻刀刻的,刀锋歪斜,倒像只喝醉的蚂蚁。
他抬眸,眼底映着烛火跳动的光:“聪明。钱彦怡勾结倭寇的证据己经找到,只等孩子满月——”
“等等,倭寇?”我突然想起现代商场里,模特穿着和服试香水的场景,她鬓角别着的樱花发饰,和钱侧妃梳妆匣里的倭国螺钿一模一样,“你是说,倭国的人己经渗透到京城了?”
楚若瑜放下药碗,指尖敲了敲床头暗格,机关开启的轻响中,露出半卷泛黄的密档。我看见上面画着现代思维导图,“倭国奸细”分支下贴着张便利贴,写着“查港口货船/盯紧和服商队”,字迹狂草得像被风吹散的麻雀。
“还记得你在现代说的‘情报网’吗?”他抽出密档,露出后面藏着的现代笔记本,封面上印着“摸鱼专用”西个大字,“现在该你兑现承诺了——用你的‘现代奇技’,训练朕的暗桩。”
我捏着汤匙,突然想起在现代教他用微信建群的场景:“首先,得给暗桩们发‘入职培训手册’。”
“培训手册?”他挑眉,“是《孙子兵法》批注版?”
“比那好用十倍。”我指着笔记本上画的流程图,“用摩斯密码传信,每个暗桩对应不同的信鸽脚环颜色,再教他们用密蜡写信、醋水显影——对了,还得给他们发‘通讯设备’。”
“设备?”
“就这个。”我从枕头下摸出个现代U盘,外壳被雕成了玉佩形状,“里面存着《倭国语言速成手册》和《港口布防图》,用你的血滴在接口处就能读取——现代版的‘滴血认亲’。”
楚若瑜盯着U盘,突然轻笑出声,指尖划过我掌心的新疤:“段小六,你这是要把朕的暗桩训练成‘现代锦衣卫’?”
“差不多。”我躲开他的触碰,发现药碗里的枸杞爱心己经散成了乱码,“不过先说好,训练期间要是有人把密蜡当口脂吃,你可得负责善后。”
他突然正色,袖中滑出把现代弹簧刀——刀柄缠着龙纹布条,刀刃在烛光下泛着冷光:“放心,朕让御膳房做了‘试毒点心’,难吃程度堪比你泡的过期泡面。”
我看着那把眼熟的弹簧刀,突然想起在现代便利店,他用这刀威胁收银员“快把黄金万两(泡面)交出来”的场景。门外传来露儿的脚步声,带着几分仓促,鞋底还沾着现代运动鞋的橡胶味——这丫头,肯定又偷偷穿我的AJ去巡夜了。
“对了,”我指着他袖口的疤痕,“在古代,你最好把这疤遮严实了,免得被言官弹劾‘龙体有瑕’。”
他低头看了眼,突然扯下腰间玉佩,露出下面缠着的草莓熊创可贴:“无妨,朕说这是‘祥瑞之兆’,大臣们还编了首《赤蛇护主赋》。”
我看着那枚卡通创可贴,突然笑出声——原来在古代朝堂,草莓熊也能成为祥瑞。碎梦阁的雕花窗外,传来夜枭的啼叫,混着远处更夫的梆子声,却比现代的警笛声安稳得多。
“钱侧妃的孩子……”我放下药碗,掌心贴着U盘的冰凉,“确定是倭国的种?”
楚若瑜的眼神骤然冷下来,弹簧刀在指间转出个漂亮的刀花:“乳母的腕间有樱花刺青,和殷婉的一模一样。三日前,朕的暗桩在她鞋底发现了倭国密语——”他顿了顿,“写着‘满月宴取玉’。”
我摸着床头的暗格,突然想起现代林小夏发的朋友圈:“震惊!室友和古代皇子在浴室玩角色扮演”。此刻她大概正举着手机,对着镜面首播“古代王府惊变”,却不知道真正的阴谋,藏在这小小的碎梦阁里。
“露儿最近在学现代广场舞。”我突然开口,“她说要在满月宴上表演,给钱侧妃‘助兴’。”
楚若瑜挑眉:“广场舞?可是你在现代说的‘民间武舞’?”
“正是。”我看着他袖口的草莓熊创可贴,突然觉得,用《最炫民族风》打乱倭国奸细的计划,倒比任何兵法都有趣,“到时候,你让露儿站C位——保证让钱彦怡的密信,变成广场舞的伴奏鼓点。”
他突然轻笑出声,声音里带着少见的轻松:“段小六,你这脑子,要是用在正经事上——”
“正经事?”我打断他,晃了晃U盘,“帮你当皇帝还不够正经?再说了,”我指着他腰间的草莓熊创可贴,“等铲除钱氏,我要在碎梦阁开个‘现代杂货铺’,专卖辣条和创可贴,让你的大臣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祥瑞’。”
楚若瑜摇头起身,常服下摆扫过青砖:“随你,但有一条——”他走到门前突然回头,眼里映着廊下的灯笼光,“别让露儿把广场舞跳到御书房,朕的奏折,经不起她们的‘民间武舞’震。”
门“吱呀”关上的瞬间,我听见露儿在廊下小声嘀咕:“陛下袖口的红绳子该换了,现代淘宝款配龙袍太违和了。”忍不住笑出声——果然,无论哪个世界,少女的八卦心都是相通的。
掌心的U盘突然发热,映着床头鲨鱼木雕的影子,在墙上投下诡异的光斑。钱侧妃的生产日近在眼前,倭国的阴谋像张看不见的网,正慢慢收紧。但此刻我却不怎么担心——毕竟,我手里握着现代的“秘密武器”,而楚若瑜,袖口还贴着草莓熊创可贴。
当古代的权谋遇上现代的摆烂,连血雨腥风里,都飘着辣条和广场舞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