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殿中
姜时宜正试着李昀屹送来的裙腰缀珠缨络,用个头圆润、色泽鲜艳的南珠制成,辅以细碎宝石,行走在阳光下晶莹闪烁,珠光宝气。
简单配着衣裙试了下,效果还不错,倒也衬得起她这副样貌。
随手将它搁在婢女手中的托盘上,姜时宜一手拉开披在身上的披帛长裙,而后只着小衣和灯笼裤倚在贵妃榻上。
神情惬意的很,妩媚多情的眼中黑眸水润,明晃晃的笑意不止。
姜时宜确实心情愉悦,朱唇榴齿,乐意难掩。
一旁的侍扇婢女上下煽动着,送来阵阵清凉,冰鉴堆积的高的很,殿外的热浪半点也打不进来。
照夜在一旁为娘娘堆着酥山上的水果肉和干果碎,见娘娘高兴,便温声道,“皇后惹恼了太后,陛下又勒令皇后闭宫修养,如此,就对娘娘您再无威胁了”
姜时宜瞥了照夜一眼,笑意盈盈与她玩笑,“叫你为本宫制酥山呢,你又想到哪了?若是制成的酥山不合本宫的口味,就就罚你替本宫吃干净”
照夜也笑意不止,捧着酥山到娘娘跟前儿,“您瞧着如何?您爱的青提、榛子碎、山楂丁,还有花瓣碎,既美观又清爽,请娘娘试一试吧”
见照夜在她面前机灵古怪,姜时宜笑得更欢快了,还有什么是比夏日里,冰鉴旁边,用上一碗酥山,再就着仇敌遭殃的事儿,更叫人高兴的呢?
捏着银勺用上几口,姜时宜才正了正神色,对着照夜舒雁二人叮嘱道,“越是得意的时候,越是不能松懈,保不齐哪日皇后就能从低谷里爬上来给本宫一个绊子,你们吩咐珠镜殿的线人,耐下心思安分干活,到哪一日皇后彻底被废了,她们的使命才算彻底完成”
舒雁照夜行礼顺从道,“奴婢之后会再传信给她们的”
姜时宜便咬着银勺点点头,一口一口地继续将酥山用了个干净,索性一份儿酥山只有拳头碗般大小,够不上叫她受了凉。
照夜跟着坐在一旁的绣墩上,为娘娘制着古方里的胭脂,随意问道,“娘娘,马上就要七夕宴了,您为陛下准备的节礼是什么?奴婢好替您安放着,免得到时候损了坏了让陛下不虞”
姜时宜将空了的小碗搁在案桌上,扯了一旁舒雁手中的帕子拭了拭嘴,才慢悠悠道,“节礼就是,本宫亲自为他弹奏的一曲箜篌,如何?”
听了娘娘的打算,照夜和舒雁对视一眼,“娘娘,只用一曲箜篌作节礼会不会有些敷衍,毕竟是七夕宴会有情人过的节日,陛下想必也用心的很”
姜时宜翻了个身,托着腮在榻上翻看《北地游记》这本书,其中的插画图解有趣得很。
又翻过了一页,才慢条斯理的解释道,“哪里敷衍了?本宫还从未在陛下面前弹过呢,能叫本宫亲自为他弹上一曲,己经弥足珍贵了”
“再说,送礼的珍贵与否看的是人,若是人合心意,送什么陛下都会觉得贴心,若是人不合心意,就算捧来金山银山又算什么呢?”
娘娘讲的歪理似乎也说服了二人,但心里还是有些没底。
瞧着未接触男女之事的呆笨二人,姜时宜轻叹口气,解释道,“若是民间的七夕乞巧节确实该有情人认真过一场,可本宫这是在皇宫中,与陛下过这七夕节日,你们在想什么呢?”
“陛下的有情人也不止本宫一个啊,后宫大大小小的妃嫔那么多,陛下哪有那个时间精力一一接收爱惜?都是逢场作戏罢了,不值当较真”
照夜拂了拂鼻尖,提醒娘娘,“先前陛下来昭阳殿还说呢,要为娘娘准备一份独一无二的七夕节礼,叫众妃嫔都艳羡您”
可这话姜时宜确实没放在心上。
陛下是陛下,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的陛下,这从她入宫的那日起,就从没忘记过。
哪怕在李昀屹面前再是矫情小性,她也从来拿捏着分寸,一点点尝试,从未忘记日夜相伴,恩重缠绵的夫君是掌握着她生死的天子。
姜时宜拿着书,有些愣神,之前她还未入宫时,以为陛下更喜欢温和柔顺的婉约美人。
可谁曾想,陛下却毫不介意她傲慢小性挑剔的真性情,大约是看在她这张得天独厚的脸的份上,所以才觉得嬉笑嗔痴皆是风情。
想到这,姜时宜捏着书的手未变,连神情都依旧悠然自得。
在李昀屹面前就如现在这般就好,浅淡些显得单薄冷清,浓厚些又显得虚情假意,就如现在这般,该作闹时就闹上一番,他反而抓心挠肺的喜欢。
男女之间的情爱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儿嘛,真情流露其实无人问津,简略算计反倒得人偏爱。
当真是无趣的很。
这么想着就连七夕节宴都无趣起来,若非还有陆美人在那日的出场,姜时宜连半分期待都不想有了。
啪的合上书,姜时宜坐起了身子,“等到了那日就将陛下新送来的裙腰缀珠璎珞带上吧,本宫要好生装扮一番,就算为陆美人践行了”
也当那噩梦就此翻篇。
再往后,就是她姜时宜的精彩跌宕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