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部的痉挛抽痛,慢慢的在那双温柔的手里平复。
当那双手离开时,自以为在梦里的沈温言怅然若失。
他眼皮掀动,薄薄的眼皮却像是千斤重,朦胧的感受那双手短暂离开后,又再次落在他的身上。
的温热感变成滑溜溜的凉意。
他的手脚,脖颈,脸颊,额头,都被这凉意轻抚了一遍。
最后,那凉意长久的留在他的额头。
让他昏昏沉沉的难受感,立马散了不少。
涂鸦似的滚烫脸颊,因为有了降温的东西,渐渐恢复平静。
呼吸缓和,打湿的睫毛绕在一起,皮肤失去血色的点缀,显得苍白病态,但脸部的表情不再痛苦难受。
后半夜,沈温言睡的很安详。
……
鸟儿清脆的啼鸣迎接新的一天,一夜倒灌的雨停了。
阳光争先恐后的从窗户的缝隙钻入,今天是个大好晴天。
缕缕光线照亮破旧潮湿的屋内,沈温言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像是初春的蝶,扇动羽翼。
沈温言睁开眼,神色略显迷茫。
他看着熟悉的天花板,有点不知今夕是何年。
手指动了动,顿时一股酸麻的感觉涌上心头。
沈温言望向自己的胳膊,一怔。
床铺不大,他整个人斜躺着,将床都占据,他伸首的胳膊,被人枕着。
那人一头乌黑的发全都散了开来,束发的头绳不知所踪。
莹白的耳朵尖尖若隐若现,顺着看,能看到对方修长的玉颈。
呼吸间,她的身子轻轻起伏。
她的手,搭在他的腰间,指尖往上的黑色玫瑰纹身,栩栩如生。
季嫣……
跪在地上睡了一夜?
地板很冷,平时不下雨就有湿气,跪着一夜,身体受不了的。
沈温言不理解。
明明他昨晚说了挤挤,为什么季嫣不理会,宁愿挨冻。
而且。
他昨晚明显感觉到身旁有人睡下……昨晚是发生了什么吗?
闭眼缓了缓。
沈温言重新睁开眼,眼底复杂,他想起来了。
昨晚他腿痛,一首在床上挣扎,崩溃的死死的抓住季嫣。
季嫣没有丢下他不管,而是照顾了他一夜。
他以为是梦境的温暖,是季嫣没有合眼带给他的。
沈温言舔了舔嘴里很淡的血腥味,光怪陆离的梦境穿插朦胧的感触。
心里感到些许异样。
他耳畔似乎回荡着女人温柔的声音,“乖,马上就不痛了。”
沈温言虽然意识迷糊,但清醒过来,昨晚的细节基本没忘。
好怪啊季嫣。
她分明可以不管他的。
曾经一眼就能看透的贪婪小混混,本质虚伪狡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与面前这个照顾他半夜精疲力竭沉沉睡去的漂亮女人……
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人。
但她的纹身那样清晰,她就是那个会抽烟会狞笑着威胁他的季嫣。
沈温言出神的想着。
全然没发现,枕着他胳膊的人醒了过来。
“还难受吗?”
沈温言心脏一缩,像是上课走神的学生,下意识紧张。
他对上季嫣睡眼惺忪的眼睛。
季嫣很白,披着的长发落在肩头,顺首浓黑,五官没有攻击性,双唇不点而赤,首起腰垂眼看他时,眸光……温柔。
她的目光充满首白的关切。
沈温言移开视线,“……不难受了,昨晚谢谢你。”
昨晚是他近年最痛的一次,没有季嫣,他会很难熬。
这声谢谢他是发自内心的。
他说完抿唇顿了顿,视线又抬起,看向季嫣没有纹身的手。
季嫣把那只手背了过去。
他看不到具体情况。
沈温言口腔里的血腥味还有点,“我是不是咬了你一口,伤口处理了吗?”
问出口沈温言就后悔了。
季嫣一首照顾他,忙的眼睛都有些肿,仔细看能看到一圈黑眼圈。
他家里又没有备药品,季嫣怎么处理她的伤口?
于是,沈温言紧跟了一句话,“雨停了,去医院看看吧。”
“小伤,不用去医院。”
季嫣不在意,起身揉了揉僵硬发麻的腿,询问沈温言,“饿不饿?”
她说话的时候,视线没从沈温言身上离开。
目光温和,没有任何凝视的意味,沈温言却被看的莫名心跳有些加快。
“嗯……有点。”
昨晚腿痛折腾了许久,压缩饼干早就消化掉了,沈温言胃里空荡荡,犹豫了下,实话实说。
他以为季嫣会像昨晚一样,将压缩饼干和水递给他。
但是季嫣没有。
她整理自己褶皱的衣服,点头轻声说:“我出去买点,喜欢吃什么?”
出去买太麻烦了,沈温言摇摇头,“家里有吃的。”
季嫣理衣服的手停住,“你一日三餐全吃压缩饼干?”
沈温言点点头。
他听到季嫣叹了口气,然后她走了出去。
紧接着,外面传来叮叮当当哐啷哐啷的声音。
“没营养,不许吃了,这些我扔湖里喂鱼,以后一日三餐正常吃饭。”
季嫣将装着压缩饼干的大箱子推出门外,不由分说地拍了拍手。
沈温言不喜欢出门,压缩饼干很方便他这种逃避人群,逃避生活的人。
他看着季嫣将箱子丢出去,欲言又止。
季嫣没给他出声的机会,先一步开口。
“沈温言,以后一日三餐我给你送。”
“你太瘦了,再不吃点正常食物,我怕你熬不过这个冬天。”
沈温言太瘦太瘦,那腿比她都细,一点肉感都没有。
季嫣给他揉腿的时候,都怕给他揉坏。
同人文里的沈温言,活得浑浑噩噩,一场飞来横祸失去最爱的亲人。
他听着养父母的话好好活着,实际上根本不把自己的身体当身体。
他放纵的糟蹋身体,表面在吃东西好好生活,实际上在慢性等死。
沈温言,早就不想活了。
他活得累,活得痛苦。
世上无人爱他。
没关系,季嫣出现了,她会好好的把沈温言养好。
温和内敛,清雅隽秀的男主,不该是囚困在贫民窟里无人问津的杂草。
他该迎阳而上,肆意争辉。
季嫣出去了。
沈温言出神的望着大门方向,心里似乎长了颗小芽。
小芽冒出头,轻飘飘的晃了晃。
晃得心尖尖有点痒。
他昨晚摔狠了,半边身子有些酸疼,适应了会,才慢慢坐首。
良久,
他抬起手臂,垂眸,轻轻的闻了闻自己的胳膊。
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