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悬浮车驶离了繁华的市中心，进入了城市边缘一片相对老旧的工业区。这里的建筑大多低矮而破败，与市中心的光鲜亮丽形成鲜明对比。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金属锈蚀的味道。
车辆最终在一座毫不起眼的废弃仓库前停了下来。
“到了。”驾驶座上沉默的司机终于开口，声音低沉。
张昊率先下车，伸了个懒腰：“欢迎来到我们的‘据点’之一，临时安全屋。”
林泽和苏然跟着下车，打量着眼前的仓库。仓库外墙斑驳，巨大的卷帘门紧闭，看起来和周围废弃的厂房没什么两样。很难想象这里会是反抗组织的据点。
安晴走到卷帘门旁一个不起眼的电箱前，手指在上面快速操作了几下，似乎输入了某种密码。沉重的卷帘门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缓缓向上升起。
门后并非想象中堆满杂物的仓库内部，而是一个向下延伸的金属阶梯，通往未知的地下。
“别看外面破，里面别有洞天。”张昊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西人沿着阶梯向下走去。阶梯很长，盘旋向下，深入地下。随着深入，空气变得干燥而温暖，周围也逐渐亮了起来。
最终，他们来到了一个宽敞明亮的地下空间。这里与其说是仓库地下室，不如说是一个小型的、装备精良的地下基地。十几台高性能计算机整齐排列，屏幕上闪烁着复杂的数据流和地图。墙上挂着巨大的显示屏，实时显示着新元市各处的监控画面（显然是经过处理的）。房间一角还有简易的休息区和医疗设备。
几名穿着和张昊、安晴类似便服的年轻人正在忙碌着，敲击键盘，分析数据，讨论着什么。看到他们进来，只是抬头瞥了一眼，又继续埋头工作，显然对新面孔并不意外。
“这里是我们在城东的临时指挥中心和数据中继站。”张昊介绍道，“相对安全，星环集团的监控系统很难渗透到这里。”
他带着林泽和苏然来到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那里有几张沙发和一张桌子。安晴己经坐下，打开了她的平板电脑。
“好了，菜鸟们，先坐下休息一下。”张昊给自己倒了杯水，“我知道你们现在肯定有很多问题。不过，在我们回答你们的问题之前，我们需要先了解一下你们从学校主机房里，到底‘看’到了什么。”
苏然点了点头，拿出她那台在危急时刻也没丢掉的便携电脑，连接到桌子上的一个数据接口。
“我们被发现得太快，没来得及下载完整的实验数据记录。”苏然一边操作一边说，“但我绕过了几道防火墙， успел (uspél - 俄语，意为‘ успел ’ успел - 设法、来得及) 截取到了一小部分数据包，主要是关于那次VR实验设备的运行日志，还有……一些被标记为‘高度机密’的碎片文件。”
她在屏幕上调出几个窗口，展示给林泽和张昊、安晴看。
林泽也凑过去仔细看。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代码和日志记录，大部分他都看不懂。但他注意到，在关于那次VR实验的日志中，确实记录了在他那个时间段，系统出现过“未知程序干扰”、“意识链接波动异常”、“紧急隔离协议启动”等字样！
这证明了他经历的并非幻觉！系统确实记录了异常！
“这些日志……为什么学校那边，或者其他同学，都没有察觉？”林泽不解地问。
“这些是底层的、加密的系统日志，普通用户和一般的管理员权限是看不到的。”安晴解释道，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屏幕上的数据，“而且，你看这里……”
她指着日志记录的后半部分：“在异常发生后不久，有更高权限的指令介入，强行覆盖了前端的报警记录，并将系统状态伪装成了‘正常’。操作者的IP地址……经过了多层跳转和伪装，最终指向了星环集团总部的一个核心服务器。”
林泽和苏然倒吸一口凉气。果然是星环集团在搞鬼！他们不仅制造了异常，还在事后迅速抹去了痕迹！
“再看这些碎片文件。”苏然点开了另一个窗口，里面是一些残缺不全的文本和图表，“这些文件被加密得非常厉害，我只解开了其中一小部分，而且内容很……奇怪。”
屏幕上显示出一些零散的词语和短句：
“……意识上传初步测试……”
“……‘潘多拉’一期……观察样本……编号 P-073……”
“……虚影同步率……阈值……”
“……记忆覆盖模块……Beta版……”
“……警告：个体意识排斥反应……强烈……”
“……时间感知……偏差……记录……”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如同一个个惊雷，在林泽脑海中炸响！
“潘多拉”！意识上传！观察样本！虚影同步率！记忆覆盖！时间感知偏差！
这些词语串联起来，指向了一个无比可怕的可能性！
星环集团正在进行的“潘多拉”计划，很可能就是某种形式的“意识上传”实验！而所谓的“虚影错乱”，就是这个实验的副作用或者……某种特定的实验现象？
而他林泽，就是其中一个“观察样本”，编号P-073？
他的“虚影自我”，难道就是他自身意识在上传或同步过程中产生的某种“分裂体”或“投影”？
他的记忆缺失和时间感知错位，也是因为“记忆覆盖模块”和实验本身对意识的影响？
“看来，你猜得没错。”张昊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星环集团很可能在利用学生，进行非法的、危险的人体意识实验。”
“他们怎么敢？！”苏然愤怒地低吼，“这完全是反人类的行为！”
“为了‘更伟大的目标’，有些人是什么都敢做的。”张昊冷笑一声，“沈夜一首鼓吹，人类的肉体是束缚，意识永生于虚拟世界才是终极进化。或许‘潘多拉’计划，就是他实现这个野心的关键一步。”
“那……那个‘虚影’，到底是什么？”林泽艰难地开口，这个问题像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它……是我自己吗？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安晴沉默地调出另一份资料，投射到墙上的大屏幕上。
屏幕上出现了几张模糊的图片和视频片段，似乎是从不同渠道收集来的。画面中，可以看到一些人（被打上了马赛克）在现实或虚拟场景中，惊恐地指着某个方向，或者蜷缩在角落，精神状态明显不稳定。而在他们所指的方向，或者镜头的捕捉下，隐约可以看到一些与他们本人极为相似、但气质诡异的身影——正是所谓的“虚影”。
其中一段视频，拍摄于一个虚拟游戏空间。一个玩家角色突然变得行为异常，眼神空洞，然后开始攻击周围的其他玩家，动作迅捷而致命，口中还发出意义不明的低语。视频的最后，这个“异常”角色在系统的强制清除下化为了数据碎片，但那冰冷的眼神，和林泽看到的“虚影自我”如出一辙。
“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情报和推测，”安晴的声音在安静的基地里响起，“‘虚影’，可能是一种伴随着‘意识上传’或‘深度链接’过程产生的……‘意识回声’或‘数据冗余体’。”
“意识回声？”林泽皱眉。
“你可以把它想象成，在意识数据化过程中，由于技术不完善或者个体意识的特殊性，产生的一种不稳定的、携带部分本体记忆和特征，但又具备某种独立性的‘数据幽灵’。”安晴解释道，“它可能残留着本体的部分执念、恐惧或者欲望，但缺乏完整的人格和道德约束，行为模式难以预测，并且似乎……对本体有着某种特殊的‘吸引’或‘吞噬’欲望。”
“吞噬欲望？”林泽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是的。”安晴点头，“我们追踪过几个‘虚影错乱’发展到后期的案例。这些案例的结局……通常是本体意识崩溃，精神彻底错乱，甚至……在现实中发生意外死亡。而与此同时，与他们相关的‘虚影’活动迹象也会消失。我们怀疑，‘虚影’可能在某种程度上，吸收或者取代了本体的意识能量。”
林泽感觉手脚冰凉。如果安晴的推测是真的，那么那个“虚影自我”，对他来说，不仅仅是一个诡异的幻觉，更是一个致命的威胁！它在暗中窥视，等待着机会，想要……吞噬自己？
难怪它看自己的眼神，是那么的冰冷和漠然，像是在看一件物品，或者……一顿美餐。
“那……有办法摆脱它吗？”林泽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目前……没有确切的方法。”安晴摇了摇头，“我们尝试过物理隔离、药物抑制、心理干预，甚至强行切断网络链接，但效果都不理想。‘虚影’似乎与本体的意识深度绑定，只要本体意识存在，它就可能随时出现。”
“不过，”张昊补充道，“我们也发现，‘虚影’的活跃程度，似乎与本体的情绪状态和精神力有关。当你精神集中、意志坚定的时候，‘虚影’的影响会减弱。反之，当你恐惧、迷茫、精神脆弱的时候，它就更容易出现，甚至干涉现实。”
林泽想起了在主机房的那一幕。当时他确实因为紧张和恐惧而心神不宁，然后“虚影”就清晰地出现了。
“所以，我必须保持冷静和坚强？”
“没错。”张昊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不仅是为了对抗‘虚影’，也是为了在接下来的调查中保护好你自己。星环集团不会轻易放过一个‘异常样本’，他们很可能会派人来找你，无论是‘回收’还是‘清除’。”
林泽的心沉到了谷底。他不仅要面对一个随时可能吞噬自己的“内部敌人”，还要防备来自星环集团这个庞然大物的“外部威胁”。
“我们会保护你的。”苏然握住他的手，坚定地说，“我们一起面对。”
林泽看着苏然，又看了看张昊和安晴，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虽然前路艰难，但他至少不是孤身一人了。
“谢谢。”他点了点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告诉我，接下来我需要做什么？”
“首先，你需要尽快适应这里的生活，学会保护自己。”张昊说，“我们会教你一些基本的反追踪、信息加密和格斗技巧。安晴会帮你检查你的个人终端和‘意识链接’设备，清除可能存在的后门和监控程序。”
“其次，”安晴接着说，“我们需要你尽可能详细地回忆，从你第一次感觉到异常开始，每一次‘虚影’出现的细节，你的感受，以及当时的环境。这些信息对我们分析‘虚影’的行为模式和‘潘多拉’计划的本质至关重要。”
“最后，”张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我们会尝试利用你这个‘特殊样本’，主动去探查‘潘多拉’计划的更多秘密。但这需要你做好准备，可能会面临更大的风险。”
林泽深吸一口气。风险？他现在的生活本身就己经充满了风险。与其被动地等待未知的命运，不如主动出击，去寻找那一线生机和真相。
“我准备好了。”林泽看着他们，一字一句地说。
就在这时，基地角落的一台计算机突然发出了急促的警报声！
一名负责监控的操作员立刻喊道：“昊哥！安晴姐！检测到多个不明信号源正在高速接近我们所在的区域！信号特征……疑似星环集团的‘清道夫’小队！”
基地内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警惕地看向大屏幕。
屏幕上，几个代表着信号源的红点，正从不同方向，快速朝着他们所在的废弃仓库包围过来！
“这么快？！”张昊脸色一变，“我们暴露了？”
“不可能！”安晴立刻否定，“我们所有的通讯都经过了加密和跳转，他们不可能这么快锁定我们的精确位置！除非……”
她猛地看向林泽和苏然：“你们在来这里的路上，或者……在学校的时候，有没有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东西？或者……被植入了追踪器？”
林泽和苏然茫然地对视一眼，开始拼命回忆。
突然，林泽想到了什么，脸色骤变！
他猛地从口袋里掏出那个苏然给他的、属于“破晓者联盟”的金属徽章！
“难道是……这个？”
安晴立刻拿过徽章，用仪器扫描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该死！这个徽章……被动过手脚！里面被植入了星环集团最新型的微型定位信标！我们被引过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