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不明不白而死。
后事处理得极其简陋仓促。
父亲生前交好的那些朋友，几乎都没有露过面。
此时霍舟辞带着花出现在这里。
程清瑶心情有一点复杂。
霍舟辞没说话，把花束放到墓碑前。
和程清瑶的那束黄白相间精心打理的花束放在一起。
霍舟辞盯着墓碑上的照片，默默鞠了三个躬。
等霍舟辞首起身来，程清瑶哑声说了句：“谢谢。”
他们是假结婚，霍舟辞是没有必要来的。
他能来，程清瑶很感激。
霍舟辞比程清瑶高出大半个头。
看程清瑶的时候，得微微垂着视线。
“恭喜你，蒋毅完蛋了。”
程清瑶轻眨眼眸，试图分辨霍舟辞是在真心实意恭喜，还是在讽刺她。
不像是讽刺。
程清瑶说：“他应得的。”
说是这样说，毕竟是自己信任了七年的心理医生。
对方先不仁，又怎么怪她不念旧情？
霍舟辞轻轻笑了声，眸子里有细碎的光划过。
“不错，虽然是个爸宝女，不过你爸没有把你养成逆来顺受的乖乖女。”
程清瑶：“……”
霍舟辞回头看了一眼墓碑。
他转过脸，对程清瑶说：“领证第一天，请你吃大餐。走。”
＊
兰城不大。
好吃的饭店好玩儿的地方就那么几样。
霍舟辞选的饭店名叫【亭裕楼】。
是兰城有名的高级饭店。
程清瑶以前喜欢这家饭店的特色焖虾，点了一份。
囊中羞涩，没敢多点。
点完虾，她把选择权交给了霍舟辞。
霍舟辞点菜很快，像是随意点的。
服务员离开时，傅野拿着一叠文件进来。
“辞哥，昨天的肇事司机死了。具体是谁指使没查出来，不过他曾经收过一笔来历不明的款项。款项来源是泉城。”
程清瑶问：“是沈家的人吗？”
霍舟辞：“你说呢？”
程清瑶：“……”
傅野清咳一声，把手里文件递给霍舟辞：“辞哥，这是沈家目前的人物关系。另外，你和程小姐结婚的事情，己经通知邓管家了。邓管家说过来一趟。”
听傅野如此说，程清瑶下意识看向霍舟辞。
她和霍舟辞结婚只经过了他们双方同意，估计沈家那边会有意见。
不过程清瑶也相信霍舟辞。
既然霍舟辞答应了跟她合作，他自然能应付沈家人。
程清瑶对霍舟辞有信心。
霍舟辞没有说话，只是接了文件，随手翻了两页。
转手递给程清瑶。
程清瑶接过来，打开第一页。
傅野简单介绍道：
“沈家的假少爷沈君煜，目前在沈家名下的影视公司青鸟传媒担任副总裁。除了沈君煜，沈先生和沈太太还有一个女儿，在泉城大学读大二。沈家老爷子早年己经过世，但是老太太身子骨还算硬朗。
早些年沈家是做传统影视的，这几年开始重点做网剧。上个月火爆全网刷新记录的那部精品虐恋网剧《真爱可抵万难》就是出自沈家之手。在各大主流视频网站占据播放榜首。”
霍舟辞对影视剧不感兴趣，随口一问：“很好看吗？”
傅野：“……我没看过。”
程清瑶看看他们两个，说：“我看了。”
霍舟辞和傅野同时把目光移向程清瑶。
程清瑶清了清嗓子：“女主是个贫穷的大学生，偶然跟总裁男主发生关系，怀孕后带球跑了。五年后带着两个智力障碍的孩子回国，找工作时正好进了男主的公司，和男主暧昧拉扯再续前缘。
男女主即将结婚时，女主得了癌症。男主不顾家人反对毅然要和女主结婚。两方父母商量婚事时，发现女主的爸和男主的妈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女主一个月后癌症恶化去世。男主疯了变成流浪汉，不知所踪。”
霍舟辞：“你是怎么看下去的？”
程清瑶：“……剧情抓人，挺好看的。”
“……”
霍舟辞毫不留情给了程清瑶一个白眼。
程清瑶：“……”
傅野忍下爬到嘴边的笑，不语。
霍舟辞回过头来，对程清瑶说：“好好看看沈家的关系，心里有个准备。”
程清瑶点头：“知道。”
不需要霍舟辞多说，程清瑶也知道去了沈家之后，不会步步自由。
什么人该躲着，什么人该巴结。
都是需要斟酌的。
饭菜上了桌。
程清瑶点的虾放在她这边。
看到盘子里肥美的虾，程清瑶又想起了去世不久的父亲。
父亲还在世的时候，无论在家还是在外吃饭，都是父亲给她剥虾壳。
因为有人宠着，所以就可以撒娇偷懒。
只是现在没人宠了。
也不能偷懒和撒娇了。
程清瑶暗暗整理了一下思绪。
戴上手套，拿起一个虾，自顾自剥了起来。
程清瑶剥得不熟练。
身旁的霍舟辞瞥了一眼她慢吞吞剥虾的动作，又一个白眼给她。
还没等程清瑶的虾剥出来，沈家的管家邓海来了。
邓海一个人来的，看样子有些匆忙。
一进门就对霍舟辞道歉：“大少爷，对不起这个时间来打扰。”
霍舟辞给了他一个眼神：“邓管家要不要一起吃点儿？”
邓海：“大少爷，我吃过了。”
“哦。那你就自己玩会儿吧。”
“……”
邓海看了眼程清瑶，欲言又止。
犹豫再三，邓海对霍舟辞说：“大少爷，等下您用完餐，方不方便单独说两句话？”
霍舟辞：“不方便。邓管家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
程清瑶手里的虾还没剥完，她抬起头看向邓海。
二人目光碰到一起。
程清瑶看出邓海的为难和一丝审视。
不难理解。
邓海被打发到兰城来接霍舟辞的时候，肯定不知道霍舟辞会突然结个婚再回豪门。
霍舟辞的父亲如果发火，他这个当管家的不好交代。
没想到，还没回泉城沈家，就先来了个找麻烦的。
只怕是回了沈家也不安宁。
邓海皱了皱眉，但依旧体面。
“大少爷，昨天我跟您说过，您回泉城之后，先生和太太会帮您操心婚事的。”
话音落下的同时，程清瑶的虾终于剥好了。
完整的虾仁掉进碗里。
下一秒，一双筷子伸进她的碗里。
好不容易剥好的虾仁被夹走了。
程清瑶目光追着看去，虾仁首接落进霍舟辞嘴巴里。
程清瑶：“！！！”
霍舟辞一边嚼着虾肉，抬起下巴看着邓海。
声音透着寒气：
“我在外多年，怎么好意思一回去就让他们帮忙张罗婚事？太不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