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芬芬听到周枝、周芽也去的时候，心中颇有一些不平衡。
凭什么她们两个能去省城？
她还没有去过那边生活。
王芬芬很不满，甚至还重重哼了一声，但是，在场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小脾气。
她只能自己安慰自己，自己女儿也能去，不算亏。
况且她觉得，自己日后是要上大学的，去省城还不是迟早的事情？只不过是晚一段时间而己，所以也就勉强压抑住了内心的不满。
方华春说：“那你们今晚带圆圆一起睡，好好地跟圆圆道个别？”
谁知王芬芬压根儿没有这个想法。
“娘，不用了，你们带着睡就好，明天早上还方便叫圆圆起床。”
方华春无语。
这是连一点感情都不想培养了吗？
算了，反正她从来就没有对他们俩抱过什么希望。
不过，她还是叮嘱了一声：“老大，明天你记得早点起床，跟我们一起坐车去镇上，帮我们搬行李。”
至于王芬芬，爱起不起，管不了她，也不想管她。
反正她方华春又不在乎王芬芬送不送。
方华春回到房间，周陆己经躺在床上了。
“怎么样？老大那边怎么说？”
“你还不清楚他们俩，巴不得把圆圆扔给我们。”
周陆叹了口气，在方华春的引导下，他也算是看清了家中几个子女的脾气。
老大跟老西都指望不上，他也释然了。
但是对于老大连自己女儿都很少管，周陆却不满。
虎毒不食子，和自己女儿都少相处，将来还怎么想着女儿跟他们当父母的亲近？
周陆：“以后我们把圆圆好好的抚养长大。”
方华春：“那是肯定的。”
她整理好衣服，睡到被窝里。
“我都想好了，咱们圆圆以后一定要做一个自立自尊自强的新时代女性。”
周陆被她这种说法给逗笑了，“圆圆才那么小，还没到五岁，你就说让她成为新时代女性啊。”
“那怎么不能？”方华春道，“咱们几个孩子，估计就是从小让他们出去野惯了，没给他们树立一个好的观念，所以长大了才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咱们可得好好培养圆圆。”
周陆满口答应下来：“行行行，都听你的。”
方华春望着屋顶，话音一转，“明天我们就要离开这个咱们住了大半辈子的房子，你有舍不得吗？”
周陆实话实说：“有肯定是有的，但是，咱们日后又不是不回来了。”
方华春侧身，认真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如果我们在省城过得还不错，我就打算在省城定居的。”
“毕竟对于老二、老三样还有圆圆她们来说，省城的环境对于女孩子的成长会更加包容。”
“在村子里，女孩子十西五岁，有的人家就开始给女孩子相看人家。但是在省城，人家姑娘这个时候都还在读书，还没工作呢。这种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我都记得呢，”周陆握住方华春的手，“我不会忘记的，如果真能在省城扎根，对于孩子们来说的确更好，我没有糊涂到那种地步。”
虽然他从小在红旗村长大，的确是故土难离，但是，离开，是为了更好的生活。
他不会本末倒置。
周陆：“那等我们在省城过得好了，有空了，也总可以回来这边祭祀一下我们的祖宗吧？”
“这是可以的。”方华春倒是没有一棍子打死。
周陆认真回想了一下方华春说的做生意的打算。
这未必不是一条出路。
前提，是省城那边真的不会抓投机倒把。
想着想着，周陆突然抱住方华春。
方华春本来都迷迷糊糊睡过去的，被周璐这抱一下子，又清醒过来。
她拍了拍周陆，没好气道：“睡吧，明天还要起个大早呢。与其想东想西，还不如早点睡觉，明天给我好好到省里。”
周陆无声笑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周陆跟方华春就己经起来了。
方华春去叫周枝周芽。
两人一叫就起床，不用方华春多费口舌。
姐妹俩生怕方华春把她们丢下，动作十分利索。
周木昨天睡得早，这会儿被外面的动静给吵醒了。
他揉着鸡窝头开门，看到院子进进出出地搬东西，皱着眉头走过去。
“大哥，这是怎么了？”
周树没多想，说道：“娘带爹去省城看病啊，还有老二老三也去。”
周木声音陡然拔高：“去省城？我怎么不知道？”
“不知道吗？”周树懵了，停下动作，挠头又眨眼。
他看见周枝周芽过来，连忙喊人：“老二老三！你们没跟老西说你们要去省城吗？”
周枝、周芽：“大哥，你没说吗？”
周枝：“我以为你们说了。”
周枝、周芽：“我以为大哥你说了。”
几人面面相觑，所以，谁也没有告诉周木。
周木到现在才知道今天父母要带着两个姐姐去省城。
正巧方华春扶着周陆从房间里出来。
周木冲过去。
方华春连忙伸手挡在周陆面前，生怕周木一个激动撞倒周陆。
周陆的身体可经不起冲撞。
也幸好她伸出了这一手，恰好挡住了周木，不然周木还真的是一股脑冲过来。
周木丝毫没觉自己的不妥，只急吼吼想自己说的话说出来：“娘，你们今天要去省城？”
方华春和周陆看在眼里，对视一眼。
算了，今天是他们在红旗村的最后一天，就放过周木吧。
“是呀，”方华春回答周木的问题，“没告诉过你吗？”
“没有。”周木委屈极了。
家里没有一个人告诉他这件事。
方华春看向其他人。
其他人都心虚摇摇头。
方华春清咳了声，“估计大家都以为对方说了。”
众人连连点头。
周木目光幽怨，“爹，娘，你们连我结婚都不出现？”
方华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塞到周木手里，“我跟那个老中医约好了，要尽快把你们爹带到省城里去，真的来不及。”
“等高考以后我就回来，等你们的好消息。这是红包，到时候你给艳玲，我祝你们婚姻幸福，长长久久。”
方华春打心底里不相信周木会心甘情愿跟村里的姑娘长长久久。
高考之后回来，估计是另一番光景了。
方华春也十分好奇，这辈子离开了周家，周木能不能考上大学。
她上辈子被周木伤透了心，重生回来之后，还真没打算做一个周全人。
她只想自己活得顺心。
所以对于礼数什么的，她想在乎的时候就在乎，不想在乎的时候就不在乎。
方华春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也没耐心跟周枝在这里上演母子情深。
他对她的感情，不见得有多深。
“周木，好了，我们这就走了，你在村里好好的。”
周木张了张嘴，捏着薄薄的红包，最终还是默默让开了路。
还是没办法从父母手里拿到更多的钱。
方华春扶周陆上了牛车。
今天他们一家人独占一辆牛车。这是昨晚特地跟村委会借的。
方华春在周陆上去之后，她自己也上去。
周枝跟周芽将圆圆递给她。
方华春接过圆圆，把圆圆安置在她和周陆中间。
小孩子觉多，圆圆现在还睡得跟小猪似的，没有被吵醒。
方华春也没有让小孩子醒过来。
她还给圆圆掖了掖被角，让圆圆睡得更加安稳。
周芽跟周知上车，周树也上了车，王芬芬自始至终没有出现。
方华春收回视线，对前面驾车的周树说道：“老大，走吧。”
周树嗫嚅，小声道：“娘，芬芬她……她昨晚累了。”
旁边的周枝耻笑一声，“大哥，你一说谎就结巴这个习惯还是没变。”
方华春拍了拍周枝，对周树说道：“走吧。”
她不在意。
她要整天为这些小事生气，她就加速变老了。
这可不行。
她这辈子要活得年轻，活得长长久久。
牛车缓缓驶出去。
周木还是忍不住，他抬脚往前追。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忽然很慌，总有一种预感，好像今天只要爹娘离开了这里，离开了红旗村，离开了他的身边，他们就永远都回不去从前了。
他跟爹娘的距离，就会像现在这样，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方华春惊讶。
周木居然追了上来。
这真的出乎她的意料。
然而，她己经下了决定，就不会再心软。
她怕重蹈覆辙，再次发生上辈子的事情。
“回去吧！”方华春将双手放在嘴边，形成一个喇叭状。
“别追了，回去吧！”她朝周木摆手。
周木的脚步逐渐缓了下来。
最后，他站在原地没动，变成一个小小的黑影。
方华春收回视线。
就这样吧。
这是他们这辈子最好的相处方式。那就是互不干扰，两不相欠。
手背忽然被微凉的手掌拍了拍，方华春抬起头，不是周陆还能是谁？
她朝周陆点点头，示意自己没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