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什么？”
周木和王芬芬几乎是同时开口。
两人异口同声。
方华春才不管他们两个如何回应，径首开始查看厨房里的东西。
“娘！娘！”周木冲进厨房，试图阻拦方华春干活，拼命显示自己的存在感。
“娘，你怎么能这样？我可是你亲儿子！你明知道我想要高考，怎么不给我留一套？”
方华春淡漠地绕开周木。
“今天才有高考恢复的消息，我跟你这会儿才见到面。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又不会千里传音。我怎么知道你要高考复习的书？”
“这这这……”周木无言以对了。
虽然方华春说的是大实话，但是，也太真实了。
他就是抒发一下不满罢了。
王芬芬见周木都在方华春这里没有讨到好。她就更别想了。
她现在只有一个诉求，那就是——
“娘，我要参加高考。”
自从高考恢复这个消息传开来后，许多在村里成家的知青心思也都活泛了起来。
他们当中，有人是想借此机会回城，并且摆脱在村里的婚姻孩子，有人则是真的想要考个好大学，学习知识，报效祖国。
可不管是哪种原因，家里的长辈似乎都不太赞成，特别是女知青所面对的公公婆婆。
王芬芬抿唇。
反正不管别人怎么样，她都要参加高考的。
方华春眉眼都没抬一下，“想去就去呗，腿脚长在你身上，手和脑袋也长在你身上。”
王芬芬将脱口的理由咽下去，嘴巴张张合合了几次，都没说出话来。
就这么轻松？
方华春对王芬芬的震惊模样嗤之以鼻。
小样儿，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在乎这么一点小事。
别说是这辈子，就连上辈子，她方华春都没有阻拦过王芬芬去参加高考。
只是，她看不惯的是王芬芬那副抛夫弃女的模样。
王芬芬七零年来到红旗村，城里的姑娘肩不能提手不能扛，干活跟小鸡啄米似的。
一些女知青为了吃饱饭，就动了嫁给村里人的想法。王芬芬也不例外。
方华春一开始并不在意，但是王芬芬把主意打到了她的大儿子周树身上，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家时，她就炸了。
她是过来人，这王芬芬，一看就知道不是冲着大儿子周树这个人来的，而是冲着口粮来的。
她不同意，但是大儿子周树却跟吃了迷魂药似的，非要娶王芬芬。
胳膊拧不过大腿，在儿子的再三乞求之下，方华春和丈夫周陆终究还是同意了。
那会儿，她还是抱着希望的。
日久见人心，说不定王芬芬之后会慢慢把心放在大儿子周树身上。
但是事实证明，她错了。
上辈子，高考恢复的消息传来，王芬芬立马表示要参加高考回城。
这本来是一件好事，方华春也很同意。
可是，王芬芬没考上大学。
当时大家都还安慰她，说不定下次可以。
但是，没几天过后，王芬芬就说要离婚！而且不要五岁的女儿圆圆！
这毫不留恋的决定，一下子让家里人傻眼了。
周树崩溃，方华春劝阻，但王芬芬铁了心，还放话说让他们不要扯她后腿，识相点，别想赖着她。
方华春就不明白，当年王芬芬是主动要嫁给大儿子，怎么能回城了，他们就成了她王芬芬的后腿。
做人怎么能这样？
后来，就搞明白了，是王芬芬娘家人传信，说是给王芬芬找了个鳏夫，先回城再说。
王芬芬毫不犹豫扔下周树和圆圆父女俩，踏上回城的火车。
周树生无可恋，在家里浑浑噩噩，颓废了好几天，终究还是放不下王芬芬，这才下定决心要带圆圆去王芬芬那里，试图挽回王芬芬的心。
方华春阻拦不了儿子想去找媳妇的这一份执着。
她当时让周树不管结果如何，都要把圆圆给带回来。
周树也答应了。
但是，也就是这一走，就出了事。
圆圆再也没有回来过。
方华春紧紧握住手里的锅铲，忍住冲动，才没把这一锅铲砸到王芬芬的头上。
一个当母亲的人，怎么会这么狠心？
幸好，她望着窗外玩耍的圆圆。
这一辈子，这件事情还没有发生。
圆圆还好好地待在家里。
但让她对王芬芬使出什么好脸色？那是不可能的。
不把王芬芬赶出家门，就己经是她的品行良好了。
不对。
倒是也可以赶出家门哈。
她心中一首有个想法，或许现在就是一个很好的实施机会。
就在方华春盘算着怎么开口的时候，周木也在计算着。
他还是没死心，上前一步，凑过去：“娘，那你支持我点呗，给我一些钱，让我去买复习资料。我身上真的没钱。”
方华春收回思绪。
呵呵，这会儿知道没钱了。
她懒懒开口：“谁让你自己平时不挣钱，不下功夫干活？我可从来没有贪墨过你哥哥姐姐的钱，他们干活该得多少公分？我都会在年底给他们补一些钱。平时他们自己挣到的钱，我也不管。”
“你没有钱，那说明你太懒，你太失败了。”
旁听的王芬芬闭上了嘴巴。
她赖在这里还没走，就是想跟着周木，说不定能从这个老太婆抠出一点钱来，去买复习资料。
然而，这老太婆的嘴太毒了。
对亲儿子说话都这么毒。
看周木，都被打击得眼里没光了。
周木的确很慌。
高考的机会在面前，他却没有办法买资料。
辛辛苦苦读了十几年的书，如今，有一个机会摆在他的面前，他却无能为力。
原本他是想要怪方华春这个当娘的，谁让她没有给钱。
可是，娘却说，这完全是他的错，跟她没半点关系。
周木都恍惚了。
真的真的是他的错吗？
方华春把这两人给轰出去。
“你们要干活就留下来，不干活就给我滚出去。”
干活？
周木和王芬芬一个激灵，像火烧着尾巴似的，落荒而逃。
厨房瞬间安静下来。
方华春自嘲一笑。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两个人真的不是好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