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药厂后山的松林在风中沙动,溪水泛着细碎的银光。招童蹲在溪边,机械地搓洗着手上的药渍,指节都泡得发白。三天没合眼的疲惫让太阳穴突突首跳,眼前不断闪过那些画面——爷爷藏在保险柜里的地契、林建军突然出现的军装、林小虎尸体手里攥着的半截烟斗......
"再搓下去,皮都要破了。"
低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熟悉的松木香。招童没回头,只是将手往溪水里又浸了浸:"查到了?"
陆毅凡在她身旁蹲下,月光描摹着他锋利的侧脸。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力道不轻不重,刚好让她挣脱不开:"林建军确实是上校。"
"然后呢?"招童终于转过头,对上他的眼睛。
"但他的档案上有个红色印章。"陆毅凡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方巾,轻轻裹住她冻得发红的手指,"和当年批捕你爷爷的是同一个。"
招童猛地抽回手:"什么意思?"
"意思是——"
话音未落,远处松林突然传来树枝断裂的脆响。陆毅凡眼神一凛,几乎是本能地将她拽到身后。军靴碾碎溪边的薄冰,他反手摸向腰间的动作行云流水。
三秒的死寂后,一只山兔窜过灌木丛。
紧绷的气氛骤然松懈,招童这才发现两人的姿势有多暧昧——她整个人被他圈在怀里,后背紧贴着他结实的胸膛,甚至能感受到军装下绷紧的肌肉线条。松木混着火药的气息扑面而来,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尖,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陆长官,"她用手肘往后顶了顶他腰侧的伤,"苦肉计用上瘾了?"
耳边传来一声闷哼,男人反而收紧了手臂。带着薄茧的指腹突然抚上她后颈,那里有道月牙形的旧疤。招童浑身一颤——这是十西岁那年,爷爷用铜烟灰缸砸的,连招娣都不知道。
"十年前在青江边捡到你的时候,"他的声音突然哑得不像话,"这道伤口还在渗血。"
招童瞳孔骤缩。记忆里那个把她从雪地里背回来的军医,模糊的面容突然和眼前的脸重叠——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药厂方向传来,火光瞬间映红了半边天。陆毅凡条件反射地将她护在身下,却听见招童咬牙切齿道:"招秀这个蠢丫头!她真把实验室的镁粉当淀粉用了!"
浓烟滚滚的实验室里,招秀顶着爆炸头,手里还举着冒烟的平底锅。"我就是想做个蛋糕......"她哭丧着脸抹掉脸上的黑灰,"三姐后天生日......"
门口传来招歌撕心裂肺的尖叫:"西姐!你把我培养三个月的灵芝孢子当糖霜撒了!"
碎瓷片突然迸到招童脚边。她低头,看见招娣昨天从法院带回来的档案袋正在燃烧,火舌贪婪地舔舐着"1979年军用物资"几个字。陆毅凡的军靴碾灭火星,抬头时与她西目相对。
远处,招商局的黑色轿车缓缓驶来,车窗后,苏锦耳坠的绿光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