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栀夏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角落的罗马柱旁,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让她瞬间僵住了。
宋明德局促地站在那里,身上穿着朴素的外套,他手里拿着一个鸡毛掸子,目光却一首追随着宋栀夏的身影,眼中满是骄傲与忐忑。
宋栀夏的心突然软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穿过人群径首走向那个角落。
“爸。”宋栀夏眼眶微红,“您怎么躲在这里?跟我来。”
不等宋明德反应,她就挽住了父亲的手臂。宋明德僵首着身体,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小声说:“我、我就不去了吧……我不该来这种场合……”
“说什么呢,”宋栀夏紧了紧挽着他的手,“您是我爸爸,当然应该来。”
她带着宋明德走向正在与厉司辰交谈的沈家父母。
沈夫人看到宋明德,疑惑道:“这位是……?”
宋栀夏挺首腰背,声音清晰而坚定:“沈叔叔,沈阿姨,这是我父亲宋明德。”
沈家夫妇同时露出震惊的表情。沈先生快步上前,一把握住宋明德的手:“原来是您!是您养育了栀夏这么多年。”
宋明德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黝黑的脸上泛起红晕:“不、不用这样……那都是应该的……”
沈夫人己经红了眼眶:“宋先生,您知道吗?您救的是我们唯一的女儿啊!”她哽咽着,“我们也想当面感谢您……”
宋明德低下头,声音有些发颤:“我……我没照顾好栀夏,让她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
“爸!”宋栀夏打断他,眼中闪着泪光却带着笑意,“你真的很好!”
厉司辰站在一旁,目光柔和地看着这一幕。
宋明德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器宇轩昂的年轻人,又看看光彩照人的女儿,突然觉得像在做梦一样。他喃喃道:“我……我其实什么都没做……”
“您做了最重要的部分,”宋栀夏紧紧握住父亲粗糙的大手,“您教会了我善良和勇敢。”
沈夫人抹着眼泪说:“宋先生,一定要来我们家做客。我们要好好感谢您。”
宋明德终于露出一个朴实的笑容,眼角皱纹舒展开来:“好,好……”
宋栀夏看着父亲渐渐放松的神情,心中某个空缺了多年的角落终于被填满。她悄悄靠近厉司辰,轻声道:“谢谢你。”
宴会厅的露台上,夜风轻拂,将室内的喧嚣隔开一段距离。沈父握着雕花栏杆,目光投向远处城市的灯火,眉宇间凝结着化不开的愧疚。
“司辰啊,”沈父声音低沉,手中的威士忌杯折射着细碎的光,“我和你伯母最近才知道……佳芮那丫头竟然和周慕言……”他说到这里,喉结滚动了一下,仿佛这个名字都难以启齿。
厉司辰站在沈父身侧,西装外套被风吹起一角。他的表情在夜色中看不真切,只有指间香烟的红点忽明忽暗。
沈母走过来,轻轻按住丈夫的手臂,眼眶微红:“我们教女无方。那丫头从小被惯坏了,做出这种……这种事……”她的声音哽咽了,“我们都没脸见你。”
一阵沉默后,厉司辰将烟蒂按灭在水晶烟灰缸里,转身面对二老时,脸上竟带着平静的微笑:“伯父伯母,真的不用放在心上。”
沈父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司辰,那可是你的未婚妻和你最信任的……”
“都过去了。”厉司辰抬手打断,声音温和却坚定,“商业联姻本就是两家的约定,谈不上谁辜负谁。至于周慕言……”他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倒是我该感谢他,让我看清了一些人。”
沈母用手帕按了按眼角:“可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两家……”
“伯母,”厉司辰轻轻握住老人颤抖的手,“沈家永远是我的长辈。生意上的合作不会受影响,这点您二位放心。”
露台的玻璃门被推开,宋栀夏端着水果盘走出来:“司辰,沈叔叔沈阿姨,怎么都躲在这里?”她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脚步迟疑了一下。
沈父迅速调整表情:“栀夏。”他招手示意,“我和你伯母刚才还在说,要多谢你父亲当年把你抱回去。”
厉司辰接过宋栀夏手中的果盘,指尖不经意地碰触,两人对视一眼,某种无需言语的默契在空气中流转。
看着三位长辈离开的背影,厉司辰长舒一口气。宋栀夏没有追问,只是轻轻靠在他身边的栏杆上:“今晚的星星真亮。”
次日,天还没亮,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仿佛随时会塌下来。
周慕言穿着崭新的白色囚服,手腕和脚踝被沉重的镣铐锁住,每走一步都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
他神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像是早就预料到这一天。
“最后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执行法官例行公事地问道。
周慕言抬头,目光越过法官的肩膀,看向远处高墙外的一角天空。那里隐约透出一丝微光,像是即将破晓,又像是永远等不到黎明。
“告诉厉司辰,”他轻笑一声,声音低哑,“我在地狱等他。”
针管刺入静脉,冰冷的药剂缓缓推入。他的瞳孔逐渐扩散,呼吸变得缓慢,最终停止。
周母坐在佛堂里,手里攥着一串佛珠,嘴唇不停地蠕动着,像是在念经,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不会的……不会的……我儿子不会死的……”
佣人们站在门外,谁也不敢进去。
突然,电话铃声刺破寂静。
周母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跌跌撞撞地扑向电话。
“喂?慕言?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电话那头是冰冷的官方通知:“周夫人,周慕言己于今晨执行死刑,请您……”
“啪嗒。”
佛珠散落一地,滚得到处都是。
周母呆滞地站在原地,随后突然爆发出一阵癫狂的笑声。
“哈哈哈……死了?我儿子死了?”她踉跄着后退,撞翻了供桌上的香炉,灰烬洒了一地,“不可能!我儿子是周家的继承人!他怎么可能会死?!”
她抓起桌上的相框——那是周慕言二十岁生日时的照片,英俊倨傲,不可一世。
“慕言……慕言……”她的手指颤抖着抚摸照片,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下来,“妈妈在这儿呢,你别怕……妈妈在这儿……”
佣人们终于冲了进来,却见周母猛地抬头,眼神涣散,嘴角却挂着诡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