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慕言烦躁地松开领带，手机那头母亲的声音还在喋喋不休：“你爸今晚在家，你赶紧回来......”
“我知道了，现在就回。”他敷衍地应着，余光扫过卡座——真皮沙发上只剩半杯残酒，杯沿还沾着刘婷的唇印，女人己经不知所踪。
引擎的轰鸣划破夜色，周慕言将油门踩到底，黑色跑车如离弦之箭般撕开浓雾。
挡风玻璃上雨丝扭曲成狰狞的纹路，像极了刘婷留在便签上那些张牙舞爪的字迹。
他闯了三个红灯，仪表盘酒精检测灯疯狂闪烁。好在深夜的街道空无一人，连查酒驾的警车都躲进了潮湿的阴影里。
"吱——"
轮胎在周家老宅前擦出两道黑痕。周慕言甩上车门时，玄关的灯骤然亮起，父亲铁青的脸出现在雕花门廊下。
“混账东西！”周父怒吼道，“喝了酒还敢开车？是嫌周家最近太清净了？要不要我亲自送你去局子里醒醒酒？！”
水晶吊灯的光刺得他眼眶发疼，父亲暴起的青筋在视线里扭曲成可笑的形状。
“你聋了还是哑了？”周父抓起玄关的钧瓷花瓶砸在他脚边，瓷片飞溅划破西装裤腿，“看看你表哥！二十八岁就接管华北分公司，你再看看你......”
“好了好了，”周母急忙拽住丈夫的手臂，真丝披肩滑落半边，“慕言这不是回来了吗？”她转头对儿子使眼色，“快去给爸爸倒杯茶。”
周慕言突然低笑出声。他抬手抹了把脸，掌心沾着不知是雨水还是冷汗，转身就往楼梯走去。
“站住！”周父的咆哮震得楼梯间的油画都在颤，“老子话还没说完！”
二楼走廊的感应灯次第亮起，周慕言的身影在拐角处拖出长长的阴影。
父亲的声音从楼下传来：“......下个月和成家的联姻要是再搞砸，你就给我滚出......”
周慕言猛地关上卧室门，所有噪音戛然而止。
再次醒来时，阳光己经透过纱帘在羊毛地毯上烙下刺眼的光斑。
宿醉带来的钝痛在太阳穴跳动，他眯着眼摸到床头的矿泉水瓶，灌了大半瓶才压下喉咙里的灼烧感。
窗外传来园丁修剪灌木的机械声。他掀开凌乱的丝绒被单，赤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窗台上。车库方向空荡荡的，父亲那辆定制款宾利早己不见踪影，只剩下几片梧桐叶在停车位上打着旋儿。
城市另一边，医务科办公室里，张睿一把将桌上的文件全部扫到地上，纸张哗啦散落一地。
他双眼通红，指着医务科主任的鼻子吼道：
“凭什么停我的职？！还吊销我的医师资格证？李欣瑶算什么东西？！”
医务科主任皱眉后退一步，抬手示意他冷静：“张医生，你跟我在这里闹也没用，这是院方的决定。”
“院方？”张睿冷笑道，“我看是有人施压吧？你告诉我！是谁有这么大本事？”
主任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张医生，我劝你冷静点……对方的律师是天胜的。”
张睿一愣，随即嗤笑道：“天胜？那个专打医疗官司的顶级律所？李欣瑶怎么可能请得起他们？！”
主任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注意这边，才凑近一步，低声道：“我偷偷告诉你，你别往外传……李欣瑶确实请不起，但她认识厉总。”
“厉总？哪个厉总？”张睿皱眉，一时没反应过来。
主任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缓缓吐出三个字：
“厉司辰。”
张睿的表情瞬间凝固。
“厉……厉司辰？”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又猛地压低，“你是说……厉氏集团的那个厉司辰？！”
主任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几分警告：“所以，别闹了，这事儿你扛不住的。”
他当然听说过厉司辰——商界新贵，手段狠厉，传闻里得罪他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
“不可能……李欣瑶怎么会认识他？！” 他喃喃自语。
主任没回答，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
“张医生，好自为之吧。”
张睿呆立在原地，额头渗出冷汗。如果李欣瑶背后真的是厉司辰……那他这次，是真的踢到铁板了。
医院门口，冷风卷着落叶扫过台阶。
张睿脚步虚浮地走出来，脸色灰败，眼神涣散，连白大褂都忘了脱，就这么失魂落魄地站在路边。
林珊远远看见他，踩着高跟鞋小跑过去，一把拽住他的手臂：“怎么样？医务科那边怎么说？”
张睿木然地摇了摇头，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林珊急了，用力晃了晃他：“你说话啊！要急死我吗？！”
“我这辈子……做不了医生了。”张睿终于开口。
林珊倒抽一口冷气，随即咬牙道：“你别慌，我舅舅在疾控中心当院长，我这就去找他……”
“没用的。”张睿突然笑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这次找谁都没用。”
“为什么？！”林珊着急道，“不就是个数据泄露吗？我舅舅人脉广……”
“因为李欣瑶认识厉司辰。”
林珊的表情瞬间变得难看。
“厉……厉司辰？”她结结巴巴地重复，“是那个厉氏集团的……”
张睿惨笑着点头：“就是那个能让整个社会地震的厉司辰。”
林珊踉跄着后退一步，精心打理的发丝被风吹乱。“等等！李欣瑶怎么会认识厉司辰？她不就是个普通实习医生吗？”
张睿颓然地靠在医院外的石柱上，手指无意识地揪着白大褂的衣角。
“我也不知道……”他声音沙哑，眼神空洞，“以前从没听她提过厉司辰，现在看来，那个女人……也不简单。”
林珊气得浑身发抖，嗔怒道，“这个贱人！明明认识厉司辰却装得跟小白兔似的，她要是真对你有感情，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被吊销执照？！”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张睿心里。他想起李欣瑶曾经温柔的笑脸，想起她值夜班时悄悄给他带的宵夜，又想起今天主任的话……
“你说得对……”他苦笑一声，“她要是心里还有我，至少会给条活路……”
林珊抓住他的手臂，眼里闪着狠毒的光：“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她毁了你的事业，我们也得让她——”
“别傻了！”张睿猛地打断她，无奈道，“她能请动厉司辰的律师团，你觉得我们拿什么跟她斗？”
“那你还穿着这晦气衣服干什么？还不脱了？！”
张睿低头看着自己皱巴巴的白大褂，上面还别着己经失效的工牌。
他发狠似的扯开扣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白大褂狠狠摔在医院大门口。
“这个医生不当也罢！”他故意提高音量，引来周围患者和医护人员的侧目。
林珊看着周围人异样的眼光，反而得意地扬起下巴。她亲昵地挽住张睿的手臂，声音却甜得发腻：“别急嘛～我舅舅在城南开了家高端整形医院，你先去那边当顾问。”
她凑近张睿耳边，呼出的热气喷在他颈侧：“那些暴发户家的太太小姐最好骗了，随便推销几支玻尿酸都比你在公立医院干一个月赚得多。”
张睿盯着地上那件沾满灰尘的白大褂，抬脚狠狠踩了上去。雪白的布料上立刻出现一个漆黑的鞋印，就像他职业生涯上永远抹不去的污点。
“走。”他阴沉着脸搂住林珊的腰，“我倒要看看，没有行医资格证，能不能玩死那些爱美的蠢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