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下水道管道狭窄逼仄，程默的膝盖和手肘在粗糙的金属壁上磨得生疼。浑浊的污水没过他的手腕，散发着刺鼻的化学药剂和腐肉混合的气味。身后赵铁柱的呼吸粗重而急促，每一次挪动都伴随着痛苦的闷哼——他右臂上的黑色纹路还在缓慢扩散，像某种寄生的藤蔓缠绕着他的血管。
"前面有光......"程默压低声音，喉咙里还残留着毒气的灼烧感。
管道尽头出现了一个通风井，生锈的铁栅栏外透出暗蓝色的冷光。程默放慢动作，像一只受伤的野兽般无声地爬近。透过栅格的缝隙，他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实验室——
纯白的墙壁上布满了黑色血管状的纹路，如同某种活物的根系。天花板垂下数十条机械臂，正在透明的培养舱间精准操作。舱内漂浮着人形轮廓，连接着密密麻麻的管线，液体中不时泛起一串细密的气泡。
但最让程默血液凝固的，是实验室中央的全息投影——
数十个赤裸的男性躯体悬浮在投影中，每一个都和他有着相同的面容、相同的体型，甚至连肌肉的线条都分毫不差。唯一的区别是他们的右手掌心——那里空空如也，没有胎记，只有一块微微凹陷的疤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剜去了血肉。
"同步率提升至92%，但原体基因锁仍然无法破解。"一个冰冷的女声响起。
程默的视线猛地转向声源。
戴雨站在控制台前，白色实验服一尘不染，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她的面容年轻得不可思议，皮肤在冷光下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瓷白色。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右手——从手腕以下完全是机械构造，精密的金属关节随着她的操作发出细微的嗡鸣。
"第七批克隆体的寿命还是太短。"她对着空气说道，仿佛在和一个无形的存在对话，"HK-07系列的神经耐受性比前六代强，但依然会在接触'深海之息'后两小时内溶解。"
全息投影切换，显示出程默的影像——那是他在贫民窟的实时监控画面，旁边滚动着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基因序列匹配度99.8%】【胎记活性：稳定】【污染抗性：S级】。
戴雨的机械手指划过投影，停在了程默胎记的特写上。她的嘴角扬起一个近乎温柔的弧度："我亲爱的孩子，你终于回来了。"
程默的胎记突然剧烈灼痛，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嵌进了皮肉。他死死咬住牙关才没发出声音，但额头上的冷汗己经滴落在通风管的金属壁上，发出轻微的"嗒"声。
戴雨的头猛地转向通风口。
程默的心脏几乎停跳。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感觉到赵铁柱在身后绷紧了身体。
一秒。两秒。
戴雨最终转回了头，但她的机械手指在控制台上轻点了几下。通风管道深处突然传来"咔嗒"一声轻响——某种机关被启动了。
"准备第七次剥离手术。"戴雨对着通讯器说道，声音轻柔得像在哄孩子入睡，"这次我们尝试首接从神经末梢提取记忆模式。"
全息投影再次变化，显示出程默从婴儿到成年的全部影像记录。最年幼的画面里，一个模糊的女性身影正用某种发光的器械贴近婴儿的右手——那分明是戴雨，但影像中的她与现在毫无年龄差距。
"二十年了......"戴雨抚摸着投影中婴儿的脸庞，机械手指穿过虚幻的光影，"这次一定要成功。"
通风管突然震动起来，远处传来金属叶片转动的嗡鸣。程默猛地意识到——她在启动排风系统，想要把他们活活绞碎在管道里！
"后退！"程默嘶声道，拽着赵铁柱向来的方向爬去。污水被剧烈搅动，溅起的水花中带着细小的黑色颗粒，像某种微生物般试图附着在他们的皮肤上。
赵铁柱的左臂突然抽搐起来，他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程默回头看去，发现那些黑色纹路己经蔓延到了他的颈部，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我......撑不住了......"赵铁柱的瞳孔开始扩散，呼吸间带着诡异的液体声，"那东西......在我脑子里说话......"
通风管深处，排风扇的嗡鸣越来越近。程默的视线在管道内疯狂搜寻，终于在侧壁上发现一个检修用的缺口——
他用尽全力踹开锈蚀的盖板，拖着赵铁柱滚进了一条更狭窄的支管。下一秒，巨大的金属扇叶从他们刚才所在的位置呼啸而过，带起的风压刮过程默的后背，将衣服撕开一道长长的裂口。
支管内漆黑一片，只有程默的胎记散发着微弱的红光，照亮了方寸之地。赵铁柱的情况越来越糟，他的左眼己经完全变成了黑色，皮肤下凸起的血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心脏位置蔓延。
"听着......"赵铁柱抓住程默的手腕，声音嘶哑得不声，"如果我变成......那种东西......杀了我......"
程默没有回答，因为他突然发现——支管的尽头有一扇标着"C区禁入"的金属门。门上布满了抓痕，最下方有一个不起眼的卡槽。
林海生的门禁卡在他口袋里发烫。
风扇的嗡鸣再次从后方逼近，这次带着某种液体飞溅的声音——那些黑色黏液正被排风系统泵入管道！
程默拖着赵铁柱冲向那扇门，在黏液即将触及脚踝的瞬间，将染血的门禁卡拍进了卡槽。
门开了。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刺骨的寒意，以及某种古老而巨大的......呼吸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