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秋拍预展，琉璃厂的晨雾还未散尽。林星澜一袭月白香云纱旗袍跨进永昌展厅，腕间老坑翡翠镯子磕在黄铜门环上，清响惊落了檐角积灰的铜铃。
"林总，您的位置在貔貅厅。"侍者躬身引路，展厅正中的琉璃貔貅吞金兽映得她眉眼生寒。
圆桌对面，永昌少东程啸松了松领口，金丝楠木手串上的北斗七星木纹忽明忽暗："林小姐非要争这匹‘天工锦’，莫不是还记着祖上的恩怨？"他指尖划过拍品图录，红星社1953年的地契影印件在貔貅爪下泛黄。
春芽轻轻地端起那只钧窑茶盏，仿佛手中捧着的是一件稀世珍宝。茶盏的釉色呈现出一种独特的裂纹，宛如冬日里的冰裂，又似夏日里的闪电，在这细微的裂纹之中，竟然渗出了一股陈年普洱的醇香。
春芽微微眯起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这股香气，然后缓缓睁开双眼，看着坐在对面的程少，轻声问道：“程少，您可知道这锦上的北斗暗纹是如何而来的呢？”
说罢，她从怀中掏出一块随身携带的桑蚕丝帕，轻轻地展开。丝帕如同云朵一般柔软，而在这丝帕之上，竟绣着七颗银星，它们在晨光的映照下，闪耀着微弱的光芒，仿佛真的是夜空中的北斗七星一般。
春芽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这七颗银星，继续说道：“这七颗银星，是赵奶奶当年用顶针蘸着银粉，在防空洞里一针一线绣出来的。那时候，外面正处于战乱之中，赵奶奶只能躲在防空洞里，借着微弱的烛光，花费了整整三天三夜的时间，才完成了这幅精美的刺绣。”
程啸腕间的木串突然崩断，七颗木珠滚向展柜底座。暗格弹开的刹那，林星澜的高跟鞋尖精准踩住机关——1949年的典当契约正压在玻璃板下，貔貅印泥旁洇着星点朱砂。
"您祖父改契约日期的习惯真别致。"她指甲刮过民国三十八年的"八"字，墨色下隐约现出"三"的笔锋，"用红星社的靛蓝染料篡改文书，也不怕遭报应？"
拍卖槌将落时，展厅突然断电。应急灯亮起的瞬间，二十八幅天工锦齐刷刷翻面——背面的北斗纹在紫光灯下泛起银光，第七颗星的位置，正刺着永昌集团注册的貔貅商标。
"这不可能！"程啸扯松领带，后颈貔貅纹身在冷汗里狰狞，"我亲自盯着焚的布样..."
"您烧的是苏州仿货。"春芽从缠枝莲手提包里取出顶针盒，"真品经纬里织着蚕农的血指印，遇热显形。"她将顶针掷向展柜，玻璃应声而裂。残片割破程啸袖口，永昌私印的"货通南北"西字在紫外线下，竟与红星社祖匾的笔迹严丝合缝。
门外忽然涌入举着长枪短炮的记者。林星澜旋开翡翠镯暗格，赵奶奶的银顶针在镜头前泛着冷光："1953年合营文书第八条，永昌后人若损红星社分毫，祖产尽归二十八户共有！"
程啸踉跄后退撞翻貔貅展柜，琉璃兽首碎成齑粉。林星澜踩过满地狼藉，月白旗袍下摆扫过程啸煞白的脸："告诉程老爷子，他藏在瑞士的二十八箱地契副本——"
她将拍卖槌重重敲在北斗织锦上："早换成红星社的百家被了！"
暮色漫过琉璃厂时，春芽独自走进红星社老宅。月光透过新糊的高丽纸，照在神龛里的北斗织锦上。七颗银星渐次亮起，映得赵奶奶的遗照眉眼含笑。她将永昌的貔貅印章投入染缸，咕咚一声，惊飞了梁间新筑巢的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