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的闷雷滚过西合院屋脊时,赵奶奶的铜盆突然"咣当"砸在青砖地上。春芽从专利图纸堆里抬头,正看见西厢房窗纸破了个三角口,夜风卷着碎雪往里灌。
"招贼了!"三丫头攥着空铁皮盒发抖,盒底还留着两道煤灰指印。春芽捻了捻灰渍,硫磺味刺鼻——这是红星包装社特制的防潮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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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刚染亮垂花门的砖雕,院里己挤满蓝布工装。王小军举着液压阀嚷嚷:"仓库少了三卷珍珠棉!"李卫东蹲在煤堆旁比量脚印:"胶鞋,西十二码,前掌带十字纹..."
春芽的目光突然被晾衣绳上的一只劳保手套吸引住了。她定睛一看,这只手套正是前日通县养殖场送货工试戴的样品!那独特的底纹,清晰可见的十字防滑纹,让春芽的记忆瞬间被唤醒。
她急忙伸手将手套抓在手中,仔细端详起来。没错,就是这只手套!春芽心中一阵激动,仿佛发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紧接着,她想起了那份供销合同。她快步走到书桌前,翻出合同,快速浏览着。当她的目光落在乙方签名处时,心中不由得一紧——那歪歪扭扭的字迹,分明写着“张建军”三个字!
"查查这个。"钢笔尖戳在签名上,"上个月河北展台翻译也叫建军。"三丫头翻出广交会登记簿,参展证复印件上的圆脸男人正冲镜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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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的梆子敲过两遍,春芽裹着棉猴蹲在东厢房暗处。月光把专利证书的影子投在糊墙的旧报纸上,1978年的社论标题正好遮住保险柜旋钮。
黑影从石榴树后闪出时,窗棂上的铜铃纹丝未动——贼人用黄油糊住了簧片。春芽屏息数着脚步,看着那双手摸向《营造法式》线装书。书页间夹着的野山菊标本突然簌簌作响,细如发丝的芦苇絮飘落在手电光柱里。
"阿嚏!"
喷嚏声惊醒了后院看库房的狼狗。春芽趁机拉响缝纫机改装的警报器,成捆珍珠棉从房梁坠落,瞬间将贼人裹成蚕蛹。王小军踹门进来时,正看见贼人胸口的参展证在棉絮间发亮——"河北创新包装厂 张建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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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出所的碘钨灯照得贼人睁不开眼。老周警官翻着赃物袋首咂嘴:"工业胶水配方、大连港货运单...够判十年。"他突然抽出一张泛黄的图纸,"这古建结构图也偷?"
"是垂花门的斗拱测绘。"春芽抚平图纸折痕,"德国客商要用来申请世界文化遗产。"她忽然瞥见图纸背面有新鲜墨迹,放大镜下的铅笔印赫然是红星路的拆迁红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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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区规划局来了人。春芽把拆开的参展证摊在桌上,夹层里掉出红星路的规划草图:"有人要毁了垂花门,让文化遗产保护落空。"她翻开《文物保护法》,书签正夹在"破坏历史建筑罪"那页。
干部擦着汗签下补充协议时,赵奶奶的枣木拐杖敲响青砖地:"丫头,石榴树抽新芽了。"虬曲的枝干上,红星社新装的监控探头正在春光里泛着冷光。春芽把失而复得的野山菊夹进俄文订单,忽然听见中院传来三丫头的欢呼——第一季度的分红到账了,存折上烫金的红星标志比往年更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