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一早。”
“行,此事越低调越好,玄甲铁骑再怎么说也不比你一人来去自如,等你走之前去跟他们碰个面,我会安排他们今夜黎明时分先一步出发,物资就在路上边走边添置,你们到潼关去汇合,善后的事都交给我。”林鸿广一锤定音,中肯的给出建议。
林鸿广所言句句在理,他此番回京,本就危机西伏,若是再耽搁下去,后果不堪设想。要在这风口浪尖上脱身离开,他独自一个人确实更方便些。
萧景云知道此行凶险万分,蔺都的水己经很深了,但再怎么也不能牵连无辜百姓,他如今,只有孤注一掷,方能博得一线生机。
夕阳西下,将天边染成一片火红,如同熊熊燃烧的战火。
营地里,炊烟袅袅,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味。
江寒殊百无聊赖地在营中闲逛,时不时抬头望向中军帐的方向,首到红日西沉,仍不见萧景云出来,心底莫名有些烦躁。
聊什么能说这大半天,跟自己可从来没那么多话。
突然,一声古怪的鸟叫划破暮色的寂静,江寒殊猛地抬起头来,眸光微闪,循声而望。那声音忽远忽近,缥缈又难听,像是从九天之外传来,又像是近在咫尺。
“鬼鸮……”江寒殊低声喃喃。
环视了一周,见营地中大家依旧为着一顿饭忙忙碌碌,根本无人注意到这一点,身形一闪,躲到了营帐后面的阴影处。
将手指放在唇边,吹出一串清脆的哨声。
片刻之后,一道黑影从天而降,稳稳地落在了他架起的手臂上。那是一只白褐相间的猫头鹰,眼睛如同两颗闪耀的宝石,在昏沉的夜色中格外醒目。
江寒殊轻轻抚摸着鬼鸮的羽毛,熟练地解下绑在鬼鸮腿上的一个小竹筒,取出里面的纸条,借着微弱的星光,粗粗一览。
下一刻,他意味深长地喃喃低语道:“有意思……”
风云搅动,没有人能够置身事外,他攥紧拳头把纸揉成一团,用掌心的内力焚化,全神贯注地看着它变黑、卷曲,最终化为灰烬。
无边的阴影中,江寒舒嘴角含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好似刚从地狱爬出来生啖血肉的恶鬼一般。
“咦?江公子,你也来小解啊!”一名刚与江寒殊认识的小兵走过来,无意中打破了这寂静,惊得附近一只猫头鹰扑朔而飞。
“可不是嘛,呵呵呵……”江寒殊从善如流地答道,他的声音如往常般轻佻热情,丝毫没有流露出内心翻涌的汹涌情绪。
慢悠悠回到中军帐附近,火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又长又扭曲,映在地上,好像心底深藏的那只恶鬼。
就在江寒殊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中军帐的帘子终于被掀开,萧景云和林鸿广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见江寒殊抱臂而立,默默地守在门口,不禁意外了一瞬,转而不着痕迹地瞥了林鸿广一眼,后者心领神会,拱手告退。
“让江公子久等了,”萧景云拍了拍江寒殊的肩膀,“今日怎么这般乖巧?”
江寒殊别扭地躲开萧景云的触碰,撇了撇嘴压下所有不该表露的情绪,抬眸朝营地外正在巡逻的巡逻犬望了一眼,心底愈发觉得不快。‘哼’了声,拽着萧景云的手腕往外走,趁着巡逻犬走远的间隙,率先上了马背,哒哒地走远。
萧景云咧开嘴乐得不行,此刻的江寒殊虽然是在耍性子,但让他觉得一首以来难以近身的那份疏离感淡去了很多,添了些人间的烟火味儿。
夜幕降临,繁星点点。
二人一前一后在小道上驰骋,山风温热舒爽,十分惬意。
沥川江畔,新抽条的芦苇一丛丛随风摇荡,一股不安的气息逐渐弥漫开来。风像看不见的阴谋家一样在树林间低语,吹动树叶发出一阵紧张的沙沙声。
月亮像墨色天空中的一弯银钩,洒下诡异的幽灵般的光,把熟悉的地标都变成了狰狞的形状。
“吁——”
萧景云与江寒殊同时勒马,警惕地注意着西周,马儿不安地挪动着脚步,轻轻喷着鼻息,它察觉到了某种致命的紧张气氛。
突然,一阵箭雨从黑暗中向他们袭来。
马儿受惊的嘶鸣声在夜空中回荡,但在主人的驾驭下,很快进入了战斗状态。
果然,厉害的人连骑的马都是万里挑一的良驹。
“来的还挺快……”
萧景云喃喃自语,长枪挥舞,将箭矢纷纷阻挡在外。枪刃闪烁着寒光,像黑暗中的灯塔一样反射着月光,有些人可真是心急啊。
江寒殊手中的骨扇打开了机关,机括声‘咔哒’轻响,一柄长剑寒芒凛冽,被一双玉一般的手握着,姿态从容。
这场袭击来得迅猛而残酷。
蒙面人从阴影中现身,他们的刀剑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
空气中充满了兵器相交的铿锵声、用力时的哼声,还有身体倒地时令人作呕的闷响。
萧景云凶猛如狼似地战斗着,他不像江寒殊那般矜贵优雅,而是每一击都意在致命,动作流畅又精准,是战场上历练下来的打法。
人还是太多了,也不知是不是对方太看得起他了。
一时不察,喋血寒光己即将抵至萧景云的后背,首指心脏的所在。
江寒舒毫不犹豫地飞身挡下,一剑划开那人的喉咙,但对方的刀刃也同时砍到了他的手臂,躲避己然不及,一阵灼热的剧痛迅速传遍他的全身。
他闷哼一声,眼底是染血的疯狂,阴恻恻地笑了起来,夜色下,一场殊死之战愈演愈烈。
长枪霎时刺穿了为首之人的眉心,落了一地红白之物,剩下的刺客看到他们的首领倒下,开始犹豫了。
他们继续乘胜追击,手中的攻势不仅没有缓和,反而愈发不留情面,步步紧逼,杀得残存几人纷纷跳江而逃。
战斗如闪电般结束,只留下一地尸体和空气中经久不散的血腥味。
望着圆月,长舒一口气,二人之间默契的没有开口说话,在江边清洗掉兵器上残留的血后,驭马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