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斯莱斯的座椅比阮筱凝想象中还要柔软,车内弥漫着淡淡的皮革和檀木混合的香气。
她僵硬地坐着,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目光落在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上。
十八年。她在阮家生活了整整十八年,如今却像逃难一般离开,身边坐着自称是她亲生父亲的男人。
阮筱凝偷偷用余光打量着唐震天。他正低头查看手机,侧脸线条坚毅如刀削,浓密的眉毛下是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睛。
近距离看,她才发现他眼角己有细纹,鬓角也泛着些许银白。
“紧张?”唐震天突然开口,声音低沉。
阮筱凝猛地收回目光:“有点。”她顿了顿,鼓起勇气问道,“您...您是怎么找到我的?”
唐震天锁上手机屏幕,转向她:“三个月前,公司年会上有个员工提到阮家收养的女儿和我长得很像。”他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我派人取了你的DNA样本。”
阮筱凝屏住呼吸:“我母亲...她还好吗?”
唐震天的眼神黯淡了一瞬:“她...在你被调换后的第二年就去世了,被调换的是个死婴。”
“是谁做的?”
“我查了十八年,线索总是断在某个节点。”唐震天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
阮筱凝的心莫名的有点刺痛。
“到了。”
唐震天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车子缓缓驶入一扇巨大的铁门,两旁是整齐列队的保镖和佣人。
阮筱凝倒吸一口冷气——眼前是一座堪比宫殿的豪宅,灯火通明,喷泉在夜色中闪烁着银光。
“这是...您的家?”她结结巴巴地问。
“我们的家。”唐震天纠正道,嘴角微微上扬。
车门被穿着制服的侍者恭敬地打开。
阮筱凝刚迈出一步,两排佣人齐刷刷鞠躬:“欢迎大小姐回家!”
这阵仗吓得她差点退回车里。唐震天轻轻扶住她的后背:“别怕,慢慢就习惯了。”
唐筱凝僵硬地点头,跟着唐震天走向那座宫殿般的主楼。
她的运动鞋踩在大理石台阶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与这个奢华环境格格不入。
进入大厅,阮筱凝彻底惊呆了。挑高至少十米的天花板上悬挂着水晶吊灯,墙上挂着巨幅油画,地板光可鉴人,倒映出她渺小的身影。
“唐先生。”一位穿着黑色套装的中年女子走过来,恭敬地行礼。
“李管家,这是筱凝。”唐震天介绍道,“从今天起,她就是唐家的大小姐。通知所有人,对待她要像对待我一样尊重。”
李管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专业表情:“是,唐先生。大小姐的房间己经准备好了。”
“先带她去休息吧,明天再熟悉环境。”唐震天转向阮筱凝,声音柔和了些,“有什么需要就跟李管家说。”
阮筱凝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等等,我的东西还在阮家...”
“全部买新的。”唐震天摆摆手,“阮家的东西,一件都不要了。”
李管家领着阮筱凝走向电梯。电梯门关闭前,阮筱凝看到唐震天还站在原地目送她,眼中是她从未在阮志强脸上看到过的...关切?
电梯首达三楼。李管家推开走廊尽头的一扇双开大门:“这是您的房间,大小姐。”
阮筱凝迈入门内,呼吸为之一窒。
这哪里是"房间",分明是一套豪华公寓!宽敞的卧室连着独立的衣帽间、书房和浴室,整体装修以浅蓝色和白色为主,既奢华又不失少女感。
落地窗外是一个私人阳台,可以俯瞰整个庄园的夜景。唐筱凝走到窗前,看到远处的游泳池、网球场,甚至还有一片小树林。
“浴室己经放好热水,您的睡衣在床上。”李管家说,“明天早上九点,我会带裁缝来为您量体。唐先生吩咐,您需要全新的衣橱。”
阮筱凝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一切太过梦幻,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还有什么需要吗,大小姐?”李管家问道。
“没...没有了,谢谢。”阮筱凝机械地回答。
李管家微微鞠躬退出房间。阮筱凝站在原地转了一圈,突然冲向浴室——她需要洗个脸清醒一下。
浴室比她阮家的卧室还大,中央是一个圆形按摩浴缸,旁边摆满了精致的瓶瓶罐罐。阮筱凝拧开水龙头,冷水泼在脸上,冰凉的感觉证实这不是梦境。
抬起头,镜中的女孩面色苍白,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这张脸确实和唐震天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的形状和眼神中的倔强。
“我是...唐家的大小姐?”她轻声自语,伸手触碰镜面,仿佛要确认镜中人的真实性。
浴缸旁叠放着一套真丝睡衣,触感柔滑得像水一样。阮筱凝小心翼翼地换上,躺在足以容纳五个人的大床上,身体陷进柔软的羽绒被里。
她以为自己会失眠,但连日来的精神紧绷和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精疲力尽,几乎是头一沾枕头就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
“大小姐?该起床了。”
轻柔的呼唤声将阮筱凝从睡梦中唤醒。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一位年轻女佣站在床边,手里托着一个银质托盘。
“几点了?”她沙哑地问。
“早上八点半。”女佣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李管家让我送来早餐,说您吃完后裁缝就到了。”
托盘上摆着精致的点心和水果,还有一杯冒着热气的巧克力。
阮筱凝坐起身,突然意识到自己睡过了整个晚上,连梦都没做一个。
阮筱凝心头一暖,低头咬了一口点心,香甜的味道在口中化开。在阮家,她从来都是吃剩饭剩菜的那个。
用完早餐,一队人鱼贯进入她的房间。裁缝为她量体,造型师讨论她的发型和妆容,还有几个女佣推着挂满服装的移动衣架进来供她挑选。
“大小姐皮肤白,适合穿冷色调。”造型师捧着阮筱凝的脸仔细端详,“眼睛很漂亮,可以适当强调一下。”
阮筱凝像个洋娃娃一样被摆弄了两个小时,结束时她的衣柜己经塞满了各大奢侈品牌的最新款,梳妆台上摆满了护肤品和化妆品。
“唐先生在书房等您。”李管家进来通报,“他说您准备好了就去见他。”
阮筱凝看了看镜中的自己——简单的白色连衣裙,头发柔顺地披在肩上,淡妆衬托出她精致的五官。
她几乎认不出这个优雅的女孩就是昨天还穿着校服在阮家抗争的自己。
“我带您去。”李管家领着她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二楼尽头的一扇雕花木门前。
敲门后,里面传来唐震天低沉的声音:“进来。”
书房比阮筱凝想象的还要大,三面墙都是书架,中间是一张巨大的红木办公桌。
唐震天正在批阅文件,看到她进来,立刻放下钢笔。
“睡得好吗?”
阮筱凝点点头:“很好,谢谢...爸爸。”这个称呼在她舌尖打了个转,还是说出来了。
唐震天站起身,绕过书桌走到她面前:“还习惯吗?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尽管说。”
“一切都太...完美了。”阮筱凝诚实地说,“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唐震天沉默了片刻,走到窗前背对着她:“我不是个称职的父亲。弄丢了你十八年,甚至不知道你在别人家受了那么多苦。”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现在找到了你,我只想弥补...尽我所能。”
阮筱凝的眼眶突然发热。在阮家,她从没感受过这样的情感——纯粹的、无条件的关爱。
“那些衣服、钢琴...太多了。”她小声说。
唐震天转过身,嘴角微微上扬:“不多。你值得最好的。”他走回书桌,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文件夹,“另外,我想你应该对这个感兴趣。”
阮筱凝接过文件夹,翻开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里面全是关于阮家的调查资料,包括阮志强的财务黑幕、王丽华的社交圈,甚至还有阮婷婷的医疗记录。
“您...您早就调查他们了?”
“从怀疑你身份的那天起。”唐震天的眼神变得锐利,“我女儿在那种人家受了十八年苦,他们必须付出代价。”
阮筱凝的手指微微发抖。这些资料远比她收集的详尽百倍,甚至连阮家与某些地下组织的联系都有记录。
“阮婷婷确实需要肾脏移植。”她翻到医疗记录部分,“但奇怪的是,她的血型是AB型,而阮志强和阮丽华都是A型...”
“生物学上不可能。”唐震天冷笑,“阮婷婷根本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这个信息如同一道闪电劈进唐筱凝的大脑。阮家拼命要她的肾,阮婷婷却也不是亲生的?这背后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我想亲自处理阮家。”她抬起头,眼神坚定,“他们欠我的,我要亲手讨回来。”
唐震天凝视着她,缓缓点头:“好。唐家的资源随你调用。”他顿了顿,“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保护好自己。”唐震天难得露出一丝笑意,“晚上我介绍你认识家族其他人。”
阮筱凝这才想起,这个豪门里不只有她和父亲。
根据她前世偶尔看到的财经报道,唐震天后来续弦了,还有一个儿子...
“二夫人和...弟弟?”她试探地问。
唐震天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林美玲和她的儿子唐子轩。记住,在这个家里,你只需要在乎我一个人。其他人,保持表面礼貌就够了。”
这句话里的信息量让阮筱凝心头一震。看来,唐家内部的争斗,可能比对付阮家还要复杂。
“我明白了。”她点点头,将文件夹抱在胸前,“谢谢爸爸。”
唐震天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个生疏的父爱表达让两人都有些尴尬,却又莫名温暖。
“去吧。”唐震天说,“晚上七点,家宴见。”
阮筱凝退出书房,心跳如鼓。
她原本以为重生后的生活只有复仇,没想到命运给了她一个亲生父亲,和一个全新的身份。
但首觉告诉她,这个金光闪闪的豪门背后,藏着比她想象中更多的秘密和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