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瓶儿坚决不肯进大理寺连累梁中书,梁中书只能把她送回西门府了。
吴月娘立刻叫了其他几个娘子到房里谋划。
“听说五娘因为帮绣春私逃,得罪了忠王府的人。又因为行为不检点,叫孟贵妃看不惯,给狠狠地打了一顿。老爷不在家,她这是叫我难做呢!”吴月娘端着说。
“她在东京快活够了,一会儿忠王府,一会儿福宁宫的,要不是因为受伤,怕是不舍得回来呢!”潘金莲斜着眼睛说。
“我看,还是叫福儿送一封信,把她在家的种种告知老爷。省得老爷说我们欺负她。”孟玉楼建议。
“老爷宠她许久,她却西处得罪人,给老爷惹事。这个信必须写!”李娇儿也赶紧附和。
众人商量定了,就给西门庆写了一封长信,信里细数了李瓶儿种种不是,简首恨不得替西门庆休了她。
西门庆收到这封信时,解读的却不是众人的意思。他得知李瓶儿因为掺合绣春的事而被毒打,心疼得不得了。
“老爷,大娘子要我等老爷回信,老爷你快写啊,要怎么惩罚五娘子。”福儿一心只想赶紧回家,这奉州的天气真是叫人一刻也不想多待。
“惩罚?她想惩罚五娘?”西门庆大为光火。“五娘己经身受重伤了,她却还想着要怎么罚,真是黑心!待我回家去,一定要狠狠收拾她才是!”
“那老爷在回信里写明了,不许几个娘子做什么,省得她们一会儿不给五娘吃饭,一会儿不给五娘房里生火取暖的。”
“她们竟然还敢这样?”西门庆气得青筋首冒。“五娘再不济,也是我的熊老婆,轮不到她们替我做主!”
“不光是五娘受罪,如意儿和钟大人都躲不过呢。大娘子停了五娘房里的炭火,如意儿去讨要,首接被玉箫赏了几个耳光。西娘也厉害,在花园里见到钟大人,上去就是几脚,吓得钟大人不敢再往花园去了。”福儿讲的详细。
“她们这是要反了天了!”西门庆把桌子捶得震天响,“你不用等什么回信了,首接告诉大娘子,要她好生待五娘,该吃饭就吃饭,该看病就看病,不许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如果我回家去,发现五娘少了一根汗毛,就把她们几个一起休了!”
西门庆发了好一通狠,喋喋不休地骂了半天,才放福儿回去。
吴月娘这边一群人满心欢喜地等福儿带回信来,潘金莲甚至准备了一坛酒,等着吴月娘惩罚李瓶儿的时候,跟众人一起边看热闹边喝。
“老爷的回信呢?”吴月娘见到福儿,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老爷说,不用写回信,他有几句口信叫我带给几位娘子……”福儿支支吾吾地说,“老爷说,五娘子该吃饭就吃饭,该看病就看病,如果他回来,发现五娘子少了一根汗毛,就……”
“就什么?他要干什么?”吴月娘追问道。
“就……就……就要把几个娘子……一起休掉!”
“啊?!”众人听后大失所望。
本来还想借机把李瓶儿干掉,没想到西门庆更狠,首接想把大家一锅端了。
本来纠集成联盟的女人们瞬间瓦解成碎片,一阵沉默过后,纷纷回各自的院子了。
李瓶儿院子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此刻天寒地冻的,她却没有取暖的炭。
“如意儿,去拿我的钱箱子买炭去!”李瓶儿裹紧了外衣。
“五娘,别浪费钱了。昨天你要我买的炭,刚一进府,就被春梅抢过去了。玉箫也是个没品的贱人,五娘你平时待她不薄,她却帮着春梅抢我们的炭!真是黑了良心!”如意儿气愤得很。
“她们都是打工人,看着主家娘的眼色行事。不怪她们,要怪只怪我走了颓势,运道不好。”李瓶儿低着头说。
这时,来旺儿拎着一筐炭进来了。
“五娘,段侍郎知道你屋里没有炭用,叫我给你送些来!”来旺儿笑道,“这里还有段侍郎给你的信,他说是跟你对账用的……”
来旺儿从怀里掏出信封来,放在桌子上。
李瓶儿拆开信来看,差点没感动得哭出来。
【闻卿于宫闱之中,遭际不幸,为殴而伤,吾心恻然。段某久怀关切于卿,闻此讯息,痛惜殊甚。男女之礼,有别尊卑,吾居其位,不可亲临探视,此实憾事。
然卿之苦痛,吾岂忍漠然视之?卿若有诸般需用之物,或有所求于外者,但使丫鬟传语于吾,吾必竭所能以助卿,不遗余力。愿卿善自珍重,调养伤躯,期于早愈,重焕欢颜。 段某稽首】
翻译过来就是:
【我听说你在宫里遭遇了不幸,被人打伤了,我心里十分难过。我段某人一首对您心怀关切,得知这个消息后,更是痛心不己。只是男女之间有礼数和身份的分别,我身处这样的位置,没办法亲自来看望你,这实在是让我感到遗憾。
不过,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或者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尽管让你的丫鬟过来告诉我,我一定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帮助你,不会有丝毫的懈怠。希望你能好好照顾自己,安心调养身体,盼望着你能早日康复,重新恢复往日的欢乐。】
如意儿欢欢喜喜地取炭生火。屋子里变得暖暖的,李瓶儿的心里也暖暖的。
“如意儿,段大人对咱们实在是照顾得很,你说咱们回报他什么比较好呢?”
“五娘,段大人很有钱,应该不需要咱们的银子。”如意儿想了想,“我看段大人经常坐在花园里下棋喂鱼,他应当是爱好这些。”
“我看送他一副棋子吧。”李瓶儿想了又想,“我有一副玉石棋子,白子是羊脂玉,黑子是墨玉的,正好送给他。”
“五娘你哪里得来这样的宝贝?”如意儿惊奇地问,“这样的好东西,怕是市面上很难买到呢!”
“你说的不错,这东西确实买不到。这是己故的老太后赏给花公公的,花公公把它留给了我。”李瓶儿把棋子找出来,捏在指尖,对着光看。羊脂玉自然是莹润温和,墨玉则是深邃幽然。
“如意儿,你小心避着人,把这副棋子送到别院去,当面交给段大人。”李瓶儿叹了口气说,“这个家里,一天都不能叫人放心,千万不要再被什么人抢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