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瓶儿拎着西门庆给的一包人参沫儿回府,迎面碰见吴月娘和孟玉搂。
吴月娘和孟玉楼正在花园里坐着玩牌,看到她拎着纸包回来就问:“五娘子一早儿出去,是买了什么?”
李瓶儿走过去福了福身,说:“我见西娘病了几天了,身体也不见好,想替她买点人参补一补。可巧老爷在铺子里头,就叫伙计包了一些,让我带回来。”
吴月娘拍着手笑道:“五妹妹是个菩萨心肠的好人儿!西娘平时牙尖嘴利言语刻薄,你不跟她计较,反而在生病的时候替她着想。老爷没有看错你。”
转头又吩咐小丫鬟说:“去把我收的枸杞拿一包来,五娘煎药的时候一并加进去。”
李瓶儿笑着跟她们说了一会儿东京传过来的谣言,便拿着枸杞回去了。
“五娘子,大娘子说的没错,西娘子为人刻薄,心肠都是黑的。你为什么要善待她?她若是病好了,还不一定待见你呢!”绣春抱怨道。
“你是小孩儿脾气。倘若我跟那毒妇一般见识,他日遭她算计时,众人只会记着我俩闹过矛盾,顶多撂下一句“都有错,各打五十大板”,绝不会有人帮我讲话。如果我人前善待她,落下一个好名声,她再害我,肯定要引起众怒,到时候怕是爷要打死她!”李瓶儿讥讽地笑笑,“快把这包沫儿领去,往厨下找只老母鸡煨了。记得把鸡大腿撕来,我们两个吃。给那毒妇送一满盅鸡汤就好。送汤时,要叫整个府里都晓得才是!”说着,李瓶儿和绣春笑成一团。
晚饭时分,绣春和李瓶儿吃过鸡腿,躺在葡萄架下休息。
“五娘子,我小声告诉你一件事!不得叫别人知道。”绣春忽然悄悄地说。
“怎么了?”一听到八卦,李瓶儿赶紧凑过来。
“我在花园的假山旁边,看到春梅和陈姐夫……抱在一起!”绣春说完,吃吃地笑起来。
“我当是什么事呢!原来是他俩啊……”李瓶儿觉得这个新闻甚是无趣。熟读原著的她,早就预知了西门府上这档子烂事。
绣春不知道的是,西门庆葬礼之后,跟陈经济混在一起的,会是小妈潘金莲。那才是真正劲爆的新闻。
不过,现在自己己经穿越了,有些剧情是不是得改?
李瓶儿内心挣扎着,闷声不语。
“五娘子,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也被吓到了?”其实绣春讲八卦的时候,自己很紧张。
“我……嗯,我在想,陈姐夫这次带姐儿回清河县,怎么住了这么长时间?他们不用回东京的吗?”李瓶儿好奇的是另外的事。
“听说,陈姐夫接了杨提督府上造园的差事,一时半会不得回呢!”
绣春这么一说,李瓶儿突然想起来,原著里确实有这样一段。
西门庆、陈洪、胡西等“鹰犬之徒,狐假虎威之辈”得了杨提督府上的差事,便仗势欺人,倚势害人,而女婿陈经济虽然没有掺合这些事,但是在其中捞得好处五百金。
“春梅跟陈姐夫的事不算稀奇,你西娘屋里头,只有那只阉过的猫儿是干净的!”李瓶儿笑骂道。
“还有五娘子不知道的事呢!”绣春故作神秘地说,“早些时候,西娘子房里丢了几瓶上贡的玉露酒。西娘子叫丫鬟们跪成一圈,挨个拷问。最后,春梅遭不住,招了。是她偷了去,与那小厮玳官吃的。想来,春梅跟玳官也有些渊源。”
“不,他们没有!”李瓶儿脱口而出。只因她读过原著,知道春梅偷酒是另有目的,不为搭上小厮玳官,而是为了在西门庆的面前招摇,混个脸熟罢了。
“五娘子怎么知道?”绣春好奇地问。
“我……我……我猜的!”李瓶儿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得含糊其辞。
“五妹妹在家吗?”这时,院子里响起人声,绣春跑出去看,竟是孟玉楼。
“三娘子来了!”绣春大声招呼着,并且给孟玉楼上茶。
“三姐姐。”李瓶儿弱弱地福身。“可曾用过晚饭?”
“刚在大娘子房里吃过了。我就来同你闲聊的。兰香跟我说,五妹妹今天替西娘子煨参鸡汤了……”
“是啊,替西娘子煨的补汤,她喝了补足了,才有力气下地站呢!”李瓶儿表露出担忧的神色,像是在说一位挚友。
“要我说,五娘子是在三十三天之上的人,西娘子却是九十九地之下的恶煞。你好心给她补,她补足了元气,反倒要骂你呢!”孟玉楼讽刺说。
“唉,大家都是寡妇进门做妾的,有些事就不同她计较了。她的嘴那么毒,大约也是心里苦吧?”李瓶儿以退为进,表示理解和原谅。
“你我皆是丈夫病死了失去依靠,才嫁过来做妾的,她怎么能跟我们一样呢?她是清河县出了名的毒妇,武大郎还没死,她就成天脸上敷着厚厚的粉霜,坐在太阳下流连顾盼。把那武大郎毒死了,她就来西门府上人五人六的,好像大家不清楚她的底细似的。要我说,她就是个吃人的夜叉!”孟玉楼好像对潘金莲的意见很大。
“三姐姐因为什么事动怒呢?”李瓶儿笑道。
“唉,讲起来我心里有气。去年腊月里,巡抚韩大人送了件鹤翎外套给老爷,老爷见我没有好寒衣,就送予我。谁知那毒妇着了眼,无中生事,哭闹着硬是把我的外套给剪了两刀。老爷也不做人,看见只当没看见,由得她胡来!我想到这事,心口就疼……”孟玉楼气呼呼地说。
“唉,我当什么事呢,三姐姐听我一句劝,不要跟小人怄气,留着长命百岁,后头的好日子长着呢!”一边安慰孟玉楼,一边对绣春说:“把我箱子里那件狐狸皮的小袄拿过来。”
绣春一阵翻箱倒柜,找到了那件狐狸皮的小袄。
“三娘子,假如你不嫌弃,我这件小袄你就拿去吧!”李瓶儿把小袄递上前。
“这……这太贵重了,怎么好意思呢?”孟玉楼嘴上说着不好意思,但身体很诚实,双手牢牢地接过了小袄。
“我们是姐妹,你不嫌弃就好。我的便是你的,不要同我客气。”李瓶儿笑着说。
孟玉楼自然满心欢喜地收下礼物。自此,逢人便说李瓶儿人美心善,褒奖之词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