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老板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激动情绪,但语气依旧激昂澎湃,充满了炫耀与自豪:
“东和剧院!”
“我对那地方再清楚不过,能容纳上千人。”
“日本人和那群汉奸竟妄图在那儿举办狗屁庆功会!”
“现在呢?”
他声音陡然拔高,近乎声嘶力竭地咆哮,“被几颗炸弹夷为平地!”
“炸成了一片废墟!”
“光是被炸得粉身碎骨、死无全尸的鬼子汉奸,就不下六百!”
“伤号多得把沪市所有日占区的医院都挤爆了,连走廊里都躺满了!”
“看看这名单!”
戴老板挥舞着电文,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亢奋,“一个日本海军中将!”
“汪伪的宣传部长林柏生!”
“还有几十个佐级军官!”
“数不清的大小汉奸走狗!”
“这是何等辉煌的战果?”
“这是自全面抗战爆发以来,我们在敌后战线取得的最辉煌、最解气、最让国人扬眉吐气的一次爆炸行动!”
此刻兴奋到极点的他,似乎全然忘却了,陈沐风并不是军统成员这一事实!
戴老板这话一出,整个办公室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众人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此前大家还在为沪市区被日伪打压得凄惨现状而忧心忡忡,考虑着如何增强沪市区的力量,听到的尽是坏消息。
此刻戴老板突然爆出如此重大的喜讯,众人顿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可是在日本人的大后方,重兵把守的沪市。
日本人早就宣布的重大庆祝会,安保工作必定极为严密。
可即便如此,东和剧院依然被炸了,还造成了如此多日军高级军官的伤亡,这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即使是在正面战场上,想要取得这样的战果,最起码也得是一场战役级别的大战。
而且国军为此付出的伤亡恐怕要数倍于此,否则根本无法做到。
“陈恭树还提出想让我们请陈沐风出手帮忙调查鼹鼠。”
“这倒是和我们之前的想法不谋而合呀!”戴老板稍微平稳了一下情绪,接着说道。
“老板英明!”众人赶忙齐声夸赞。
“可惜啊,特别行动组那边和陈沐风联系过了,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不过他提出想看看那些幸存者的口述材料,这倒是可以满足他。”
“希望他能发现一些沪市区没有察觉到的漏洞。”
“齐五,你给陈恭树发报,让他准备好材料,然后告知我们地址!”戴老板吩咐道。
“是,我马上去!”毛仁凤领命后,迅速离开了戴老板的办公室。
毛仁凤离开后,办公室里的几位高层顿时兴奋地议论纷纷。
“老板,这可谓是国战以来敌后战线的第一大捷!定要大书特书,上报领袖,为我军统正名扬威!”王正选红光满面地提议道。
戴老板不住地点着头,觉得王正选的提议深合他意。
一旁的李文强激动附和道:“正是,让那些瞧不起我们的丘八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国之利刃!”
戴老板志得意满,大手一挥:“好!汇报暂停!我即刻面呈领袖,为我军统请功!”
……
江鹤鸣很快依照局本部提供的地址,顺利拿到了幸存者的口述材料。
随后他马不停蹄地赶到陈沐风家中,将一沓材料递给陈沐风:“沐风老弟,你要的东西都在这儿了!”
陈沐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接过江鹤鸣递过来的材料,认真翻阅起来。
他着重查阅了黄子希的材料,强化过的思维高速运转,瞬间就捕捉到字里行间的不协调之处。
他发现黄子希的口述材料叙述得极为详尽,甚至对时间、地点、敌方火力点、队友中弹位置等细节都描述得细致入微,详尽得不像劫后余生的回忆,反倒像精心准备的剧本!
“材料我己经看完了,发现了一些疑点。”
“既然是万里浪准备好的围剿行动,以76号特务的能力,这个黄子希带着十来个人,竟然能毫发无伤地逃出来一大半。”
“我虽然不是军统的人,但是也知道你们沪市区的那位赵理君,是你们军统有名的行动高手。”
“以赵理君的行动指挥能力,带着十几个人,也才逃出来五个人,且个个带伤。”
“可到了黄子希这儿,万里浪布下的天罗地网却形同虚设,漏洞百出。”
“他黄子希难道能未卜先知,还是 76 号的特务们突然集体失明了?”陈沐风说道。
陈沐风的怀疑合情合理。
那些特务兵力充足,又占据地形优势,只要部署得当,按常理,这些底层特工应是插翅难逃。
即便偶尔有一两人侥幸逃脱,想必也不会毫发无损。
“这些材料我也大致翻了一下,据和他一同逃出的幸存者说,是黄子希临危不乱,及时发现了特务包围圈的漏洞,带着他们突围而出的。”江鹤鸣回忆了一番,回应道。
“敌众我寡,又遭遇突然袭击,他竟能如此迅速地发现包围圈漏洞,还带领大部分人突出重围。”
“之后在被追击过程中,居然无一人伤亡。这合理吗?”陈沐风质疑道。
陈沐风的这一番话,让江鹤鸣陷入了沉思。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你的意思是说76号特务在故意放他们?”
陈沐风站起来,在客厅里来回走了几步,说道:“我查阅了所有跟着他逃出来的幸存者的材料,大体上表述的情况都一致。”
“牺牲掉的都是留在后面断后的人员,而带头突围的黄子希身边却并没有人中弹。”
“并且黄子希的表述中,突围前的细节描述得极为详细,可后面被追击的过程却含糊其辞。”
“但从其他幸存者的叙述可知,遭受特务追击时,后方一首有密集的枪声响起,然而所有人都奇迹般地没人中弹,也就是说特务们都是朝天放的枪。”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当时正值深更半夜,街道上乌黑一片,特务们不敢随意开枪,生怕子弹不长眼,打到他们的内应。”
“那这场戏岂不是白演了,埋下的这颗钉子也就白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