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造反还是清君侧?
苏瑾被挤到了人群边缘,看着这一切,心中五味杂陈。
范一己被几个年轻举人围住,那些人不断辱骂着,甚至有人开始动手推搡。老者的拐杖早已被打落在地,此刻只能勉强靠着墙壁支撑。
“住手!”苏瑾终于忍不住冲上前去,“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造反?”那个山东举人冷笑一声,“我们是在清君侧!”
“就是!打倒权阀余孽!”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就在这时,一队官兵突然出现在贡院门口。为首的千户官高声喝道:“都住手!谁敢再闹事,就地正法!”
人群这才渐渐安静下来。但空气中的火药味依旧浓烈。
明远楼上,朱慈烺满意地看着这一切。通过这场精心策划的闹剧,他不仅打击了反对派,更在举子中树立了新的风向。征商税的正当性,将不再有人质疑。
而那些不识时务的举人们,只能在这场变革中被无情淘汰。就像楼下那些狼狈不堪的苏瑾和范一己。
“传旨下去。”朱慈烺对身边的太监说道,“着锦衣卫彻查此事。凡参与闹事者,革去功名,永不叙用。”
“是。”太监躬身退下。
官兵开始驱散人群,有人被当场拿下,有人则趁乱逃走。范一己被几个衙役搀扶着离开,苏瑾则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
朱慈烺看着这一切,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这场戏,演得很成功。
江南学宫内,一场蓄谋已久的罢考风波还未掀起波澜,就给扼杀在摇篮里。沉闷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
钱谦益带着一百名火铳兵在考棚间来回巡视,铿锵的脚步声回荡在寂静的考场中。那些原本蠢蠢欲动的举人们,此刻都低着头,专注于面前的考卷。
“你,革除功名!永不录用!”
“你,勾结权阀,罪加一等!”
巡视官的喝声不时响起,每一句都像一记重锤,敲打在考生们的心头。那些原本准备响应东林党号召罢考的举人们,此刻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权阀汉奸”四个字就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更何况,南镇抚司的锦衣卫可不是吃素的。一旦被他们盯上,那可就真的是倾家荡产的节奏了。
考棚内一片寂静,只剩下笔墨沙沙的声音。偶尔有人咳嗽几声,都会引来周围人警惕的目光。
郑森正全神贯注地在考卷上书写,对外面的喧嚣充耳不闻。作为朱慈烺的大师兄,他此次参加恩科只为一个目标——凭真本事考取进士。
阳光透过窗棂洒落在案几上,映照着郑森专注的侧脸。他的眉头微蹙,时而停笔沉思,时而奋笔疾书。虽然他的八股文章写得一般,但在税收这个领域,他可是有着独到的见解。
“从船不从货……”郑森的毛笔在宣纸上快速游走,笔锋如飞。
他将自己对海关税收的独特见解娓娓道来,详细阐述了以船只大小、数量为征税标准的创新方案。同时,他还建议在江口、海城、滨州、广州、海州五处设立通商口岸,实行集中贸易制度。
除了海关税收,郑森还提出了在玉水、运河等水道上设立税关的构想。这些内河税关虽然税率要低于海关,但征收方式依然采用“从船不从货”的原则。
“专卖”和“市税”两个崭新的概念,在他的笔下徐徐展开。
盐业专卖已经在各地推行,光是山东、云江、闽南、岭南四省的盐税,每年就能为朝廷带来三百多万两白银的收入。若再加上酒业专卖,朝廷的财政收入必将更上一层楼。
至于市税,郑森将其分为“过税”和“住税”两种。一个针对过往商旅,一个针对城中商铺,可谓考虑周全。
写到兴起处,郑森的笔尖微顿,目光投向窗外。远处的天际泛着淡淡的青色,一如他心中对未来的憧憬。但很快,他就收回了思绪,继续专注于考卷。
稍晚时候,明远楼内。
朱慈烺正饶有兴致地翻看着郑森的考卷,他的目光在纸面上快速扫过,时而点头,时而轻笑。
“好!”他忍不住拍案叫绝,案几上的茶盏都跟着轻轻晃动,“钱先生,你这个学生很有想法啊!”
一旁的钱谦益面露难色,欲言又止。思虑良久,最终还是开口道:“千岁爷,这科举考试讲究糊名誊录,您这样直接……”
“第二甲第一名如何?”朱慈烺直接打断了钱谦益的顾虑,语气强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这……”钱谦益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现在还是仪部试,还未到殿试。”
“那就等殿试再说。”朱慈烺轻笑一声,转头看向钱谦益,“钱先生,你觉得大师兄高中后该授什么官职?”
钱谦益擦了擦额头的汗,小心翼翼地回答:“按惯例,第二甲第一名当入翰林院为庶吉士。”说到这里,他眉头微皱,“英庙以来,要不是翰林,压根别想踏入内阁一步……”
“郑阁老!”朱慈烺突然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这个称呼不错。”
钱谦益一惊,连忙道:“千岁爷,郑家毕竟是外戚,而且郑家在海上……”
“正因为如此,才更要让他当阁老。”朱慈烺意味深长地说,“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明珠那边还需要郑家的支持,让他先去明珠任职吧。”
“说白了,就是咱们内阁的铁打规矩,”朱慈烺淡淡地说,“这可不就是太祖当年留下的铁律吗,本宫不必遵守。”
说完,他转头对一旁的吴梅寸吩咐道:“马上给我把黄太冲、罗大公、张玄的全部卷宗拿过来。”
吴梅寸应声而去,脚步声渐渐远去。
朱慈烺坐在书房内,窗外的雨丝绵绵不断。他手中捏着一份考卷正仔细的阅览。
“黄太冲这人倒是不错。”他轻声自语,指尖轻轻敲击着案几,“税收与科举名额挂钩,思路清晰,见解独到。”
站在一旁的钱谦益微微躬身,“殿下慧眼如炬。这黄生确实颇有见地。”
话虽如此,钱谦益心中却暗自冷笑。这黄太冲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书生,若非想法太过激进,早就中进士了。这种人给个同进士打发到偏远小县也就够了。
“罗大公的文章也很有意思。”朱慈烺又拿起另一份考卷,目光在上面停留片刻,“朝廷精英和豪门显贵统一承担赋税,这提议很有见地。”
钱谦益的眼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殿下啊殿下,你终于还是看走眼了。这罗大公分明是个奸臣,为了当状元不择手段,投其所好罢了。
“张玄的见解也独到。”朱慈烺继续翻看,“虽然不及前几位,但对榷禁制度的分析很有创新。”
一旁的吴伟业和龚鼎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几分忧虑。这场科举出现了不少白卷,这在科举史上都是罕见的。若除去那些安插的“内线”和北地流亡举人,云陵士林的抵制比例相当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