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西十九章 红尘问心劫
陆青阳踩着青玉阶踏入幻境时，靴底清心符篆在石板上灼出三寸焦痕。满城合欢花簌簌而落，却在触及他肩头前被无形剑气绞成齑粉。金丹表面新凝的七情道纹忽明忽暗，倒映着长街两侧朱楼画阁里飘来的脂粉香——那香气里裹着九转迷魂散的腥甜。
"这幻境造得倒是比醉仙楼还讲究。"他屈指弹飞檐角垂落的鎏金风铃，铃身裂纹中渗出靛蓝蛊血，在青砖地面蜿蜒成《缠丝咒》。苏璃的傀儡丝缠住某片飘落的合欢花瓣，银针刺入咒文七寸时，整条长街突然如褪色古画般卷曲翻折。
荧惑的银铃索绞碎扑面而来的迷情瘴，辰砂石击穿雾中袭来的画皮傀儡。九具披着霓裳的玉骨从摘星楼跃下，腕间银铃刻着太一阁独有的青莲纹，铃舌却是半截情人指骨。"叶无尘养蛊的本事见长。"陆青阳剑指挑开某具傀儡的云鬓，从颅骨抠出米粒大的相思蛊，"这蛊虫在黑市能换..."
话音未落，月老祠前的三生石突然龟裂。石中封存的合欢老根破土而出，虬结根须化作万千红鸾扑来。陆青阳踩着崩裂的牌匾残片纵身而起，靴底阵纹与情毒相激，在空中烙出《太上忘情诀》残章。金丹道纹突然暴起，将缠上脚踝的情丝灼成青烟。
"坎宫归位，离火烧邪！"
荧惑的辰砂阵逼退红鸾虚影，陆青阳趁机掠向幻境核心。青木灵珠映出醉月轩顶层的鎏金妆匣，匣面浮雕的百美争艳图中，执笔描眉女子的手势竟与叶无尘破阵指诀神似。他嗤笑着震碎铜锁："这般精妙的傀儡术，埋在这胭粉堆里可惜了..."
匣中涌出的不是珠钗，而是凝成实质的千年相思毒。毒雾触及灵珠的刹那，金丹表面突然浮现三百道情劫虚影，每道虚影丹田处都缠着太一阁的锁情链。苏璃的傀儡丝骤然绷紧："情毒入髓！"
"入髓？"陆青阳震碎缠腕丝线，眼底泛起胭脂色血丝，"当年为解绝情蛊，老子生嚼过合欢宗主三根手指..."话音戛然而止，他忽然盯着妆镜——镜中映出的不是他此刻面容，而是个正在描眉的枯骨，黛笔尖端沾着金丹修士的心头血。
子夜更鼓响起时，整座幻境开始坍缩。陆青阳踩着倒卷的屋瓦跃向坍缩核心，青木灵珠映出虚空中的往生镜。镜面镶嵌着三百颗泪滴状血髓，每滴血髓都裹着段被篡改的姻缘——红衣新娘的盖头下藏着森森白骨，状元郎的婚书上烙着太一阁印。
"乾宫倒悬，坤土镇魂！"
辰砂石击碎镜面封印的刹那，血髓化作泣血杜鹃扑来。陆青阳并指抹过剑锋，以本命精血在虚空画出血符。符纹触及往生镜残片，竟拼凑出半幅《红尘劫运图》。图中月老手持的不是红线，而是淬毒的情蛊。
五更鸡鸣破晓，陆青阳剑挑镜心挖出半块残玉。玉中封存的不是记忆，而是太一阁首徒与七十二世家联姻的密录。当他震碎最后一块镜片时，脖颈突然浮现朱砂纹——那纹路与城中飘荡的合欢幡图腾一模一样。
晨光刺破幻境时，陆青阳站在荒废的姻缘井边。井底漂浮着具怀抱琵琶的女尸，尸身右手小指缺了半截。他着怀中那截温润指骨，望着天边朝霞眯起眼睛："六百年前合欢宗灭门案，倒是有趣得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