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幽都判官书
陆青阳踩着半截断裂的奈何桥,指尖缠绕的冥河水泛着幽蓝磷光。昨夜从量天尺中剥离的刑堂残念正在经脉中翻涌,青木灵珠表面的问心剑痕渗出血丝,在晨雾中凝成"幽都"二字。他对着忘川支流吐出半口浊酒,元婴中期的神识竟窥见三生石畔蜷缩的判官笔灵:"叶无尘这厮篡改生死簿的胆量,倒是比阎罗殿的笔吏还肥三分。"
荧惑腕间银铃震碎东南方迷雾,九重阴兵自巽位列阵而来。陆青阳反手将酒葫芦掷向鬼卒,葫芦表面剥落的镇魂符纹遇阴气暴涨,竟在半空凝成《太虚御鬼诀》残章。他并指截取三缕幽冥气存入玉匣,匣内暗纹突然浮现轮回井的星斗纹路:"这阴气淬的墨锭,写起符咒可比鬼市..."
奈何桥头的三生石突然震颤,三百六十道判官笔影自碑文迸射。苏璃的傀儡丝缠住某道偏移的墨痕,银针刺入笔锋的刹那,崩落的朱砂竟凝成半卷《阴律疏议》。陆青阳捻着残页嗅了嗅腥气,突然朝西北方啐了口血沫:"太一阁这帮刑堂老鬼,篡改命数的本事比孟婆汤还邪性。"
午时三刻,三人踏入幽都外城的往生巷。九转连环的纸钱铺悬着三百盏引魂灯,每盏灯芯都囚着个太一阁弟子的往世记忆。陆青阳抠下某盏灯座的青铜鬼面,面具内壁刻着的却不是符文,而是密密麻麻的《篡命咒》。他屈指弹向灯檐铜铃,爆开的冥火中竟显化出叶无尘贿赂阴差的画面。
"乾宫五步,坤土镇邪!"
荧惑的辰砂石打入震位阵眼,暂时定住暴走的纸人掌柜。陆青阳趁机撬开柜台暗格,里面封存的不是冥币,而是半坛裹着蛛网的还阳酒。他蘸酒在青砖画出歪扭符咒,酒气蒸腾间竟显化出太一阁初代刑堂长老买命的秘辛。
幽都内城在申时显现裂痕,九重鬼门浸在永不消散的怨气中。陆青阳捻起缕枉死魂按在灵珠表面,血纹遇阴气竟绽出千朵墨莲。他踩着莲台跃向判官殿,靴底暗藏的避煞阵纹与鬼气相激,炸开的磷火中竟浮现璇玑城隍庙的星象图。
"这买卖不亏!"他凌空抄起块崩落的城隍印塞进乾坤袋,印纽触及血纹突然奏响段《阴司破障曲》。苏璃的傀儡丝挑开某处裂隙,露出半枚与他怀中玉珏严丝合缝的生死簿残页。纸页残留的朱批突然活过来,在识海铺开十殿阎罗的命格簿。
子夜阴风骤起,幽都深处浮出九十九具玄铁孽镜。陆青阳踩着镜框铭文跃向轮回司,怀中的《阴律疏议》突然自燃,灰烬里浮现金粉篆文:"阴阳逆乱,当以化神骨为引"。他反手将金粉抹在司门符咒上,朱砂绘制的镇魂纹突然泣血,染红了整片孽镜台。
判官殿壁画突然扭曲,陆青阳贴着描金柱滑向震源。七重锁魂链捆着具身缠判官笔的遗骸,膻中穴处的凹陷竟与灵珠形状别无二致。他扯过半幅生死簿残页缠住手腕,纸页触及皮肤的刹那,识海突然炸响判官的批命:"逆阴阳者,当受七世轮回劫。"
整座轮回司突然坍缩成幽冥漩涡,陆青阳拽着二人坠往忘川源头。青木灵珠自发运转《太虚吞天诀》,将暴乱的阴气吞作破境资粮。他在漩涡中心摸到块温润事物——竟是盏刻着"叶"字的往生砚,墨汁混着化神血,正缓缓凝成初代判官的眉眼。
寅时更鼓响过三声,幽都开始分崩离析。陆青阳瘫在碎裂的孽镜台上,指尖缠绕的生死簿残页突然开口:"青木承劫者,当噬九幽阴魄而亡。"他嗤笑着将残页按进灵珠缺口,珠内龙魂突然睁眼,吐出的却不是诅咒,而是半句《幽都问冥赋》。
破晓时分,忘川深处传来裂空笔啸。陆青阳反手将往生砚掷向声源,墨汁遇阴气暴涨成玄冥玄武,将追来的刑堂长老法相拖入轮回井。他对着弥散的晨雾举起判官笔灵,笔锋流转的却不是命数,而是玄铁孽镜中那具遗骸额间完整的青木灵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