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从温泉酒店废墟里挖出的铜匣，犀角粉在匣面灼出两行小篆：「庚申年秋，师弟宋启明破戒出山」。匣内泛黄的合影上，二十岁的爷爷与宋叔并肩站在道观前，两人掌心托着枚刻有云雷纹的机械怀表——早该锈蚀的齿轮竟还在精密咬合。
「知道这表芯用什么润滑的么？」宋叔的金属残骸突然抽搐，量子芯片在颅骨内爆出电弧，「你爷爷的眉间血。」他胸腔裂开，露出供奉在机械神龛里的暗红结晶体，「当年若他肯用龙脉给磁欧石充能...」
灰八爷叼来的旧报纸糊住了他的发声器。1983年《长白山志》的边栏记载着：「地质局顾问宋某违规启用质子仪，致山体空腔塌陷」。配图里被抬出的遇难者，手腕系着与我相同的龙纹铜钱——那是我襁褓时爷爷给戴上的长命锁。
手机突然播放爷爷生前最后通话的AI修复录音：「启明，用服务器阵列替代七星灯是要遭天谴的...」背景杂音里混着电子符咒的嗡鸣，还有洛阳铲撞击冻土的脆响。温泉池底的青铜碑同步震颤，碑文渗出新鲜血珠，历代渡主的名字正逐个变成乱码。
「你以为他真是为护龙脉死的？」宋叔的机械臂突然抓住我脚踝，义眼投射出全息影像：爷爷在盗洞深处高举雷击木，劈向的不是妖邪，而是台刻满《易经》卦象的发电机。飞溅的火花里，宋叔的右手小指被齐根削断——那截断指此刻正在我布袋里跳动，裹着去年腊月超度无名尸用的往生符。
山神1983的首播间突然自动订阅，观众列表跳出个灰色头像：ID「云间渡1923」，简介是张泛黄的庚帖照片。AI修复后的生辰八字让我浑身发冷——那分明是爷爷的命盘，落款印鉴却带着宋叔的电子纹章。
「师哥总说科技污了道心。」宋叔的机械腔调突然带起哭丧调，「可他拿我做的电子罗盘寻龙点穴时，怎么不说这话？」他胸腔弹开暗格，滚出颗刻着爷爷名字的钛合金头骨，七窍里插着浸透尸油的纳米导线。
我摸出砂锅粥里发现的电子元件，摁进头骨的天灵盖。全息投影在暴雨中展开：1999年冬至，爷爷在棺材铺后院埋下七口电磁棺，棺内不是尸体，而是正在解析龙脉频谱的IBM服务器。宋叔蹲在阴影里调试示波器，屏幕波形与此刻地震局的监测图完全重叠。
「七星锁龙局早该升级成量子纠缠阵了！」宋叔的残躯突然立起，机械脊椎展开成信号塔，「你每卖一口棺材，都在给我的天基魂幡充能！」他指向夜空，北斗七星的位置亮起七颗人造卫星，激光束正将游客的脑电波编织成电子招魂幡。
我将爷爷的烟杆插进温泉池裂缝，去年超度王建国用的往生咒突然实体化。金色篆字缠上卫星激光，在电离层烧出个巨大的破障符。八百台服务器同时爆出爷爷的怒吼：「天工开物，贵在守中！」宋叔的量子芯片在声波共振中龟裂，溢出带朱砂气味的冷却液。
「你终究...不如他...」机械头颅滚进沸腾的硫磺泉时，穹顶卫星坠成七颗火流星。爷爷的虚影从青铜碑里走出，将半块磁欧石按进我掌心。那些困在电子符咒里的亡魂化作数据雪，飘向长白十六峰重构龙脉。
我在废墟里翻出宋叔的研发日志，末页贴着张泛黄的电报稿：「三日后抵奉天，东洋人对磁欧石项目甚感兴趣——兄启明」。落款日期是1931年9月15日。
灰八爷突然叼来块带弹孔的怀表，表盖内嵌照片上，穿长衫的爷爷正将桃木剑刺进个日军军官的眉心。背景里的实验仪器，与温泉酒店地下机房的青铜服务器架如出一辙。算了，回去再研究吧，身体己经支撑不住了。
次日手机跳出新通知时，我正在重挂棺材铺的青铜铃。山神论坛置顶着匿名帖：「磁欧石4.0征召合作伙伴」，配图是块刻着云雷纹的固态硬盘，插口形状与爷爷的烟杆完全吻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