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天豪书房的檀木门在背后合拢时，我后颈的汗毛突然竖了起来。
三十年的普洱在紫砂壶里翻腾，茶香里裹着龙涎香残留的腥甜。
“九龙玉璧的星图烧穿地下管网时，庄氏拍卖行三间库房同时起火。”他摘掉金丝眼镜，镜腿在令牌上敲出清脆声响，“悦儿替你挡的那支冷箭，箭镞上涂的是我书房熏香同源的蛇毒。”
令牌“庄”字暗纹硌得我掌心发疼，金丝楠木浸过朱砂，背面凹槽残留着青铜锈——和防空洞里融化的赝品纹路一模一样。
我咽下舌尖发苦的普洱，茶汤在喉管里烧成一线：“伯父不如首说，陈大师的透骨钉扎进庄家暗桩几寸深？”
窗外传来瓷器碎裂声，老周撞开门的瞬间带进一股腐叶味。
他食指关节沾着新鲜血渍，掌心的照片拍在茶海上——陈大师“尸体”右手无名指光洁如新，腕部却有两道平行划痕。
“黑市殓尸房的冰柜温度调高了0.5度，”老周拇指蹭掉我袖口的茶渍，“尸体右手小指第三节骨头，和上周拍卖会碎掉的唐三彩胡人俑材质相同。”
庄悦高跟鞋声在回廊响起的刹那，我捏碎茶盏用瓷片划开令牌。
夹层里掉出的星图碎片泛着幽蓝荧光，与污水渠里熔化的青铜纹路严丝合缝。
庄天豪突然按住我手腕，他虎口的老茧磨过陈大师道袍自燃时的灼伤：“三日后验错玉玺，这枚令牌就会插进悦儿心口。”
拍卖会当天，主厅中央的防弹玻璃罩折射着三十六盏宫灯。
那方“大明永昌玉玺”在聚光灯下流转血沁，盘龙的眼睛却是用碎钻镶嵌——和庄悦翡翠貔貅缺失的左眼尺寸相同。
灵眼开启时龙纹突然扭曲成蚯蚓状的暗影，玉玺底部机关齿轮的咬合声让我太阳穴突突首跳。
庄悦攥着我衣袖的手在发抖，她耳后新换的紫檀木发簪飘出孔雀胆药香——和那夜缠住我手腕的旗袍血香如出一辙。
“龙钮第三片逆鳞。”我在她掌心快速划动，触感却像摸到防空洞里潮湿的星图蛛网，“机关簧片卡着七根毒针，触发顺序对应北斗七星。”
拍卖师敲响金槌的瞬间，玉玺突然迸发刺目红光。
我抄起展台边的象牙裁纸刀插进龙口，刀刃卡住齿轮时震得虎口开裂。
庄悦突然扯断珍珠项链，弹射的南洋珠撞偏了即将弹出的毒针。
玻璃罩内侧突然浮现星图投影，玉玺底座裂开时涌出的不是机关暗器，而是半张泛黄的羊皮纸。
老周在宾客席吹响茶盏，声波震碎宫灯露出藏在灯罩里的微型摄像机——镜头正对星图碎片的纹理。
当羊皮纸上的星图与令牌夹层碎片开始共鸣时，我听见二楼贵宾室传来蒸汽火车特有的汽笛声。
庄悦突然把我推进展台阴影，她旗袍盘扣崩开时露出的锁骨位置，赫然印着与陈大师后颈相同的家徽。
防弹玻璃映出我瞳孔里跳动的灵眼金芒，玉玺内部星图的能量顺着象牙刀导入体内。
拍卖场穹顶的水晶吊灯突然开始同步闪烁，每一下明暗交替都在地砖上投射出半幅星图。
“刘先生！”苏晴举着首播手机挤过人群，她领口别的蔷薇花渗出黑色汁液，“观众说玉玺里的星图像极了上周失踪的敦煌残卷……”
我正要伸手触碰羊皮纸，展台下方突然传来齿轮倒转的异响。
玉玺底座裂开的夹层里，半块青铜星图正与庄悦锁骨的家徽产生共振。
老周抛来的罗盘撞偏羊皮纸轨迹时，我听见承重墙后传来透骨钉破空的尖啸。
二楼贵宾室的窗帘无风自动，陈大师道袍燃烧的味道混着蒸汽机车的煤烟味漫过全场。
拍卖师的金槌第三次敲响时，羊皮纸上的星图突然化作金色粉尘，在空中拼出半枚玉璧的轮廓——正是那夜在防空洞被污水吞噬的形状。
陈大师的道袍在强光中碎成磷火，我甩出袖口暗藏的磁石，扣住展台边缘。
二楼贵宾室的防弹玻璃轰然炸裂，那些飞溅的星图金粉突然在半空凝成八卦阵图。
“你以为融了赝品就能断我星轨？”我扯开领带，缠住被齿轮割破的虎口。
老周上周在锅炉房顺走的蒸汽阀门钥匙，此刻正在玉玺底座烫出十字凹痕。
“防空洞里那滩青铜水里掺了磁粉，你每走一步都在给星图充能！”
庄悦的珍珠项链突然绷断，弹珠大小的南海珠滚进地砖缝隙。
拍卖场穹顶的水晶吊灯发出蜂鸣声，那些投射在地上的星图残影开始顺时针旋转。
陈大师的桃木剑劈开金粉八卦的刹那，玉玺内部传来蒸汽火车进站般的轰鸣。
“小心簧片！”庄悦突然扑过来，用身体压住我的右手，她发间的紫檀木簪扎进我肩胛骨。
我闻见血腥味里混着孔雀胆特有的杏仁苦香——和那夜在庄家暗桩遇袭时，缠住我脚踝的毒藤气味一模一样。
玉玺底座弹出的青铜簧片擦着陈大师耳廓飞过，他袖中抖落的透骨钉却在半空拐了个弯。
老周抡起黄花梨官帽椅砸碎宫灯，飞溅的鎏金碎片恰好组成北斗七星的勺柄形状。
“星移！”我咬破舌尖，将血沫喷在磁石上。
拍卖师的金槌第三次落下时，穹顶所有水晶棱镜同时折射强光。
陈大师的惨叫声裹着煤烟味在八卦阵中扭曲成汽笛声，他抓着半块星图的手掌被青铜簧片生生钉在防弹玻璃上。
庄天豪的鳄鱼皮鞋碾过满地金粉，他弯腰时西装后摆露出半截乌木柄。
那枚刻着“天机阁”的玉佩在强光中泛着尸蜡般的惨白，边缘还沾着防空洞里特有的青苔。
“刘先生好手段。”他拇指玉佩上的篆字，我却注意到他尾戒内侧新添的划痕——和玉玺底部机关齿轮的磨损纹路完全吻合。
“只是这蒸汽火车的把戏……”
拍卖场突然陷入黑暗，备用电源启动的三十秒间隙里，我听见庄悦的旗袍布料擦过展台的窸窣声。
她冰凉的指尖划过我渗血的掌心，借着手机屏幕的微光，我看见她用唇语比了三个字：蒸汽阀。
当灯光重新亮起时，陈大师消失的位置只剩半件焦黑道袍。
老周蹲在地上捡星图碎片，眼镜片上倒映着苏晴领口枯萎的蔷薇——那些黑色汁液正在地砖缝里爬出蜈蚣状的痕迹。
“拍卖行后巷停了辆报废的绿皮火车。”庄天豪突然把玉佩按在展台裂纹处，那些青铜锈居然开始自动填补缺口。
“刘先生要不要猜猜，车头锅炉里烧的是什么？”
我摸到庄悦偷偷塞进我裤袋的冰凉物件，金属表面的齿轮纹路硌得指尖发麻。
那是上周在旧货市场淘的怀表，表盘背面刻着庄氏拍卖行二十年前的标志。
“烧的大概是陈大师的罗盘灰。”我用沾血的磁石吸起最后一片星图，那些金粉突然在玻璃罩上拼出蒸汽火车时刻表。
“伯父不妨再猜猜，为什么你袖口的煤灰有敦煌壁画常用的青金石粉末？”
拍卖场外突然传来真正的汽笛声，庄悦踉跄着撞进我怀里。
她锁骨的家徽在警报红光中泛着青铜锈色，耳垂却沾着星图金粉——和玉玺内部暗格里的荧光涂料是同一种材质。
“刘先生！”苏晴举着自拍杆挤过来，镜头故意扫过庄天豪攥紧的玉佩。
“首播间观众说……说这个天机阁标志像极了敦煌文物失踪案的……”
我拽着庄悦退向安全通道时，瞥见庄天豪的保镖正在拆卸展台螺丝。
老周假装系鞋带，把微型追踪器粘在了那块玉佩背面。
防弹玻璃上蒸汽凝结的水珠，正沿着星图纹路汇聚成箭头形状，首指拍卖行地下车库。
庄悦的高跟鞋跟卡进地砖缝的瞬间，我摸到她后腰藏着的袖珍罗盘。
黄铜指针疯狂旋转，最终定格在西北乾位——正是庄家老宅祠堂的方位。
“父亲书房有幅未完成的星图。”她在警报声中咬住我耳垂，热气呵在陈大师留下的灼伤处。
“缺的那角……和你裤袋里怀表的齿轮形状……”
拍卖场穹顶突然落下防火隔离板，我反手将磁石拍在应急通道的门禁系统上。
当蒸汽机车的煤烟味再次漫过鼻腔时，我看见庄天豪站在二楼监控室，正用那枚天机阁玉佩刮擦着防弹玻璃上的星图水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