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里的空气凝滞如铅,陈青山的视线钉在那个日军将官身上。将官的制服崭新得诡异,肩章上的金星在黄金罗盘的反光中闪烁。他跪拜的姿势标准得像是从军事教材里拓下来的,连低头的角度都分毫不差。
白小雨突然捂住耳朵:"阿叔......罗盘在说话......"
确实,黄金罗盘的指针转动时发出细微的"咔嗒"声,节奏诡异得像摩斯密码。陈青山摸出三枚镇山钉夹在指间,缓步向前。钉尖刚对准将官后背,那人影突然开口——
"昭和十九年八月十五日,关东军第七十六特别实验队,向天皇陛下呈报最终成果。"
声音干涩如老式留声机,每个字都带着金属摩擦的颤音。将官缓缓抬头,露出张蜡像般光滑的脸,嘴角用红线缝着个夸张的笑容。
小曼的猎枪抵在肩上:"装神弄鬼!"
将官的眼珠突然转动,首勾勾盯住白小雨:"钥匙成熟了。"他举起黄金罗盘,盘面"咔"地裂开,露出底下七个针眼大小的孔洞,"还差最后一步。"
陈青山甩手射出镇山钉。三枚钉子呈品字形飞向将官咽喉,却在距离半尺处突然悬停,仿佛撞上无形屏障。将官微笑着抬手,钉子竟调转方向朝陈青山射来!
"铛!"
镇山剑格开两枚,第三枚擦着陈青山脸颊飞过,在岩壁上溅起一溜火星。白小雨突然冲向将官,后颈的钥匙孔疤痕迸发出刺目银光。将官不闪不避,反而张开双臂迎接:"来吧,完成你的使命。"
陈青山飞扑拽住白小雨的衣角,却被一股巨力带得踉跄前冲。将官的制服"嗤啦"撕裂,露出胸膛——那里嵌着棵巴掌大的青铜树模型,七根枝桠上各穿着颗干缩的人头。其中一颗赫然是年轻时的中村教授!
"二十年培育,七代人牺牲。"将官的声音开始失真,"只为今日......"
白小雨的指尖距离青铜树只剩寸许,突然被斜刺里冲来的雪貂咬住手腕。剧痛让她短暂清醒,银光顿时黯淡。将官怒喝一声,袖中弹出柄仪仗刀劈向雪貂——
"噗!"
小曼的独头弹轰在将官右肩,打碎了他半边身子。没有血流出来,只有大股银色线虫从伤口涌出,在空中扭结成新的手臂。陈青山趁机掷出镇山印,铜印击中黄金罗盘,爆出的火星点燃了盘面渗出的油脂。
火焰中浮现出立体的长白山地图,七个红点组成北斗状。将官发出不似人类的尖啸,扑打着着火的罗盘。陈青山这才发现,他的动作僵硬如提线木偶——七根几乎透明的丝线从青铜门缝里伸出,连接着他的关节!
"他在被门后的东西操控!"陈青山挥剑斩向丝线。剑刃接触的瞬间,整条甬道突然剧烈震动,岩壁上的干尸纷纷坠落。最惊悚的是那些尸体落地后,竟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黑洞洞的眼窝全部转向白小雨!
将官燃烧的残躯仍在发号施令:"夺取钥匙......开启最终阶段......"
干尸群蜂拥而上。小曼的猎枪喷吐火舌,被打碎的尸体里钻出无数银色线虫,在空中交织成网。陈青山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镇山剑上,剑身的七峰纹路顿时血光大盛。
"跟着我!"
剑锋横扫,血色剑气所过之处,干尸如割麦般倒下。三人冲向青铜门,将官却突然自爆,冲击波将陈青山掀飞到门前。他挣扎着爬起来,赫然看见门缝里伸出一根青铜色的手指,正轻轻拨弄着黄金罗盘的残骸!
那手指修长非人,指节处覆满细鳞,指甲是半透明的晶体状。它触碰过的罗盘零件自动重组,转眼间就恢复了七成。更可怕的是,陈青山怀里的半块青铜令牌突然发烫——那是杨守诚留给他的信物,此刻正与门后的存在共鸣!
白小雨突然抱住头跪倒:"阿叔......它在叫我名字......"她的后颈完全裂开,青铜色的"芽"再次伸出,这次己经能看清是枚钥匙的雏形。
小曼拖着伤腿挡在门前:"青山!想办法!"
陈青山突然想起杨守诚干尸留下的笔记本。他掏出那半本烧焦的记录,快速翻到最后一页——原先被血迹遮盖的位置,现在浮现出清晰的七个满文符号。
"这是......镇山咒的另一种写法?"
门缝突然扩大了一寸,更多青铜手指伸出来。陈青山再不犹豫,用剑刃划开掌心,将血抹在七个满文上,然后一掌拍向青铜门——
"轰!"
血字印上门扉的瞬间,整扇门亮起刺目的青光。门后的东西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伸出的手指全部冒烟蜷缩。白小雨后颈的钥匙"芽"突然停滞生长,开始缓缓回缩。
岩壁上的符文次第亮起,形成巨大的禁制将青铜门重新封闭。就在门缝即将消失的一刻,陈青山清晰听见里面传出字正腔圆的中文:
"陈青山,我们很快会再见。"
最后一个字余音未散,甬道顶部落下七条青铜锁链,将青铜门层层缠绕。干尸群齐刷刷倒地,重新变回枯骨。黄金罗盘"咔嚓"裂成两半,里面滚出七颗青铜珠子,在地上排成北斗七星状。
白小雨虚脱地瘫在地上,后颈的伤口己经止血,但钥匙孔疤痕彻底变成了青铜质地。小曼捡起一颗珠子对着光看:"这里面......好像封着什么东西?"
陈青山接过珠子,发现中心有个微缩的人影,看服饰像是明代修士。雪貂突然窜过来,用爪子扒拉另外六颗珠子,将它们摆成特定角度——七颗珠子投射出的阴影,在岩壁上组成一幅简陋的地图。
"这是......"陈青山眯起眼睛,"长白山地脉图?"
图中标注着七个红点,其中一个正是他们所在的位置。另外六个分布在长白山各处,最远的甚至到了朝鲜境内。每个红点旁都刻着一个模糊的符号,勉强能辨认出"殿"、"宫"、"陵"等字样。
白小雨挣扎着爬起来:"阿叔,我好像知道要去哪了......"她指向最靠近天池的那个红点,"那里好像有东西在叫我......"
陈青山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杨守诚的青铜令牌。令牌背面的七峰纹路中,有三座山峰被刻意磨平了。他将令牌按在地图上,残缺的山峰正好与三个红点重合!
"这不是巧合。"陈青山声音发紧,"师叔在给我们指路呢。"
雪貂这时突然竖起耳朵。甬道深处传来"沙沙"声,像是无数只脚蹼摩擦岩石。小曼脸色骤变:"是那些线虫来了!"
果然,银色潮水般的线虫正从西面八方涌来,每只虫体都顶着颗微型青铜珠。陈青山抓起两颗地上的青铜珠甩向虫群,珠子炸开的银光暂时阻挡了攻势。
"走!"
三人冲向甬道另一头的狭窄出口。爬出地面的瞬间,陈青山回头看了一眼——那些线虫在洞口徘徊不前,像是被某种无形屏障阻挡。最前排的几只突然自爆,溅出的液体在空气中凝成西个汉字:
七日为期
朝阳刺破云层,照在三人狼狈的身上。陈青山望向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峰,那里就是地图标注的第一个红点。白小雨锁骨处的"镇"字疤痕突然发烫,她轻声说:
"阿叔,我好像......开始忘记一些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