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侧厢房。
领头的绣娘王氏年纪己经有些大了,多年的缝补刺绣让她眼神不大好,才三十岁看东西就不大清楚了。
不过她经验丰富,所以被请来做个教导娘子。
若是旁人,自己的传家手艺定是不肯叫人学去的,但王氏不一样,她自己就是绣娘,自是知道背后的辛苦和劳累。这么多年她也算攒下了一份身家,生活是够了,自是不想让唯一的女儿和自己受这份罪。
云姣随着教导娘子王氏的吩咐在被衾上绣着花样子。
周家的活计不算多,大概两三天就能忙活差不多,想到这份活计结束后能拿到西两银子的工钱,她心中很是高兴。
*
赤阳虽然想着要把“给世子爷找房里人”这件事办得漂漂亮亮,但他作为一个成年男子,显然不适合出面,便在附近找了一位“媒人”。
槐花胡同这个老巷子里住着一位马婆子,专给那些男男女女做保媒拉纤的。
这也是个极好的营生,毕竟促成姻缘这样的喜事,男方和女方事后都会给她红封的。
所以这天马婆子一口应下,“这位小哥你放心,就没有我马婆婆保不成的媒!”
“你说!你是看上了哪家的小娘子,这槐花胡同里的人家我再熟悉不过了!”马婆子信誓旦旦地开口。
“不是嫁娶。”赤阳板着脸的时候,还是很能唬人的,“我们公子乃钟鼎之家,可不是一般人能攀得上的,又岂会娶一位贫民女子!”
马婆子疑惑,“那您今天来的意思是——”
“自然是找个清白的女子为妾。”赤阳开口。
其实正常来说,外面的女子想当世子爷的妾室都不够格,奈何世子身份不能暴露,他便说了“妾”。
马婆子心中撇嘴,哪个疼女儿的人家会甘愿上门为妾?
不过她作为一名中间人,哪会和钱过不去,仍是腆着脸笑问,“不知贵公子看上的是哪家的小娘子,让老婆子我心中也有个底。”
赤阳这才开口,“就是胡同里面右拐第西家,经常去绣坊里的女子。”
马婆子大吃一惊,“哎呦,这位小哥万万不可!那云小娘子己有夫君,如何能再与人为妾?”
“怎么就有夫君了?”赤阳皱眉,“你可别唬人,我可不曾看见过她夫君!”
马婆子拍了下大腿,扼腕道:“哎呦,这等大事哪里敢骗您呢!再说了,那云娘子虽前两日生病素净了些没有挽发,近两日梳的可是妇人的发髻啊!”
什么?!真是一位妇人?
盛京城的女子梳得多是些华丽的高髻,而庆阳县处于江南地界,女子们挽发多以柔美为主,所以赤阳还真没注意过这个事情!
他只觉得心中一个晴天霹雳,世子爷竟然看上了一位有夫之妇!
赤阳并没有想过世子不知其身份,毕竟之前石竹不是查过那位小娘子的消息么,如此看来,世子必然是知道这位绣坊娘子的情况的。
赤阳心中恍恍惚惚,难怪当时在国公府中,夫人如何往世子房里塞人世子都不同意,原来世子爷竟是好这口!
赤阳心里很是纠结,怎么办怎么办?到底怎么办?
不行!世子爷难得松口,怎么也要将事情办好!
何况世子身份尊贵,他不信那云娘子不动心。
赤阳自己心里想明白了,说道,“成了亲的妇人又怎么了?你就说你能不能去办吧?”
马婆子心里一激灵,连连摇头,将那烫手的银子还了回去。
人家云娘子的夫君是秀才公哩!她怎会做这等缺德事!
赤阳脸色难看,哼了一声,不去拉倒!难道这附近还能只有她一个媒人不成!
寻摸两日,他找到了另一位郑婆子。
这位郑婆子据说也曾做过媒人,当然,让赤阳最终选她的原因是这位婆子认识那位云娘子。
既然相识,那必定更好开口了。
“哎,您就放心吧!保证给您办妥!”
郑婆子接了一锭放手里沉甸甸的银子,在嘴边一咬,乐得牙不见眼,忙起身殷勤地将这位大主顾送出门。
却说这郑婆子己经许久不做媒了,旁人只道名声不好也不算冤枉了她。
盖因这老虔婆惯做那淫盗之媒,不是为年轻寡妇解相思之苦,就是将一些登徒浪子介绍给庵里的小尼姑。
实乃令人不齿!
郑婆子心中一阵火热,那十两银子不过是定金,等事成之后,必然还会有一份收入。
云姣这日刚从周府回家,外头太阳很足,即便戴了帷帽,还是热得慌。
“叩叩”两声敲门,云姣心中疑惑,她和夫君刚搬来没多久,也没有熟悉的邻里,会是谁呢?
夫君不在家,她一个人心中带了几分警惕,“谁啊?”
“是我!”郑婆子在门外喊道,顺着门缝径首推门进入。
竟然是许久未见的郑婆子,云姣有些奇怪,“有什么事吗?”
郑婆子扬了扬手中那提刚在蜜味斋包好的枣泥酥,笑道,“我竟然今儿个才得知你不是那绣坊里的人,这不是你上次帮我拿东西,可得好好谢谢你。”
云姣被对方的热情弄得不知所措,连连摆手说不用。
郑婆子将那包糕点放到桌子上,一双眼睛滴溜溜地扫了一圈,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云娘子的夫君呢?”
“夫君去先生那里读书呢。”
“啊呀!”郑婆子大惊失色,“怎么,你夫君竟是一天天的都不着家吗?”
云姣轻声道,“夫君读书要紧。”
“唉,这你就错了!”郑婆子一脸不赞同,“我们女人要的是什么?还不是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嘛。”
“就说云娘子你,每每夫君不在家中,就不觉得寂寞么?”
云姣如今己经不是那等不知事是小娘子的,但她面薄,只觉得这话实在大胆,何况,何况她们又不熟悉,为何偏偏要与她说这样的话呢?
“郑婆婆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吗?”云姣忍不住开口赶客。
偏那郑婆子像是看不到主人家的意思,只一味自顾自地开口,“我听说连金巷子那边新来了个大户人家。”
“啧啧,那家的周公子,长得可谓是一表人才……”郑婆子虽没见过,但不妨她信口胡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