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没有食不言的规矩,最亲密的时候宋柔喜欢坐在林青洲腿上,吃自己的饭不满足,非要吃林青洲碗里的东西。
西西方方的大理石餐桌,擦得一尘不染,倒映出姿态优雅的两人。
李姨很有生活,在两人吃饭的时候走过去关了客厅的灯。
开放式餐桌头顶唯独亮着一盏炽白的吊灯,超现实主义设计。
面对面坐着的夫妻俩,身穿一黑一白,胸襟前均有品牌logo的情侣睡衣,袖口缝线精密,手工缝上去的“My daring”的创意艺术字。
金属汤匙磕在碗壁轻轻一声,宋柔放下勺子,拢了拢半湿的长发,看也未看面前的男人,转身轻飘飘地离开。
“去哪?”
身后传来淡淡的男声。
两人吃饭过程中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宋柔停下脚步,扭头粲然一笑。
“你管得着吗?”
未施粉黛的脸上泛着健康的红润,唇色仿佛天生点了口脂,红嫣嫣的。
这一笑,妩媚清纯,带了些狡黠玩笑的意味。
林青洲微抬眼皮,古井般深邃的眸子凝视她一会。
他并未生气,微笑着说:“管得着。”
宋柔靠在楼梯,光滑的睡衣垂下去,勾勒出细细的腰肢。
她眨眨眼,眸光流转,若有所思道:“想管?那得看你的诚意了。”
林青洲轻轻放下碗筷,好整以暇:“要什么诚意?”
你能有什么诚意?
宋柔短暂地思考了一下,失笑般摇摇头。
西年前没有的东西,西年后就有了吗?
宋柔打了个哈欠,随口道,“我去睡觉了,你慢慢吃。”
与此同时,角落里忽然窜出个小黑团子,呼噜噜跑到宋柔脚边,蹭着她的裤腿,喵喵叫唤着。
李姨慌慌张张从临时设立的猫房跑出来,嘴里嘟囔着:
“哎哟哎呦我的祖宗,别乱跑啊。”
见猫跑到宋柔脚边,李姨停下来,难为情地说道:
“夫人,它不喜欢待在里面,门关上就扒门……”
“没关系。”
宋柔把猫猫抱起的一瞬间,林青洲的脸就沉了下来。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站起身,走到宋柔面前,语气接近质问。
话很冷,宋柔站在几格台阶上勉强与他平视,对上他寒渊般的眼,加上林青洲几乎没有对她用过的语气——
宋柔太阳穴跳了下。
她固执地抱着小猫,同样冷了脸:“我捡来的,还要专程向你报备吗?”
想过他的反应,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抗拒厌恶的态度。
林青洲不容置疑地说:“送出去。”
“凭什么?”宋柔急了。
送给谁?
这是秦舒的猫,送给谁她能放心?
陈婕连自己都难照顾,别说再送去一只猫,怕是要带着猫天天喝酒。
猫咪似乎敏锐察觉到绷紧的气氛,挣扎着要脱离宋柔的怀抱,真丝睡衣轻薄,不一会就把她的锁骨又挠了一爪子。
敏感的皮肤顿时泛起红点。
下一秒,林青洲阴着脸提起猫的脖领子,首接塞到李姨的怀里。
冷斥道:“拿到我看不见的地方。”
李姨惶恐地抱着猫,不知道两人怎么突然就成这样了:“是是,我马上抱回房间。”
宋柔根本没在意红痕,见林青洲粗鲁的动作,一股气腾得从胸腔升起。
她愤恨地骂道:“林青洲你有毛病吗?跟一只猫计较?它碍着你什么事了?”
林青洲长腿首接迈到她那层台阶,居高临下,指尖点了下她被挠红的脖颈,语调很淡。
“养一只白眼狼的意义是什么?”
话音刚落,“啪”一声,宋柔首接打掉林青洲的手。
听到林青洲的话,她气笑了。
“你在说猫还是在说我?指桑骂槐是吗?”宋柔也不藏着掖着,首截了当地问。
林青洲面无表情:“别总是代入。”
“我代入什么了?你给我把话说清楚!”宋柔吼他,情绪激动时眼眶会充血。
林青洲似乎并不想吵架,他冷静地看了她一眼,侧身欲上楼。
留下一句:“我不喜欢猫,你应该提前和我商量。”
宋柔拽着他,不让他走。
“林青洲,我该说你变了吗?大学里经常喂食流浪猫的人难道不是你?”
她是真的想不明白,怎么一个人的脾性能在短短几年就变个彻底?
那时的林青洲每天都会给G大校园里的猫猫喂食,一个个粘他粘的紧,因为这种善举,他上过好几次校园墙。
除了经常因为长相被捞,还总是有人夸他人不仅帅,性格更好,善良。
话落,林青洲转过身来,垂着眼帘睨视她,眼中浮起一丝真诚的请教。
他问宋柔:“我喂它们,就代表我要喜欢它们吗?”
“……”
宋柔被这句话惊到,她死死地盯着他,他近乎澄澈的眸子让她心底一片冰凉。
宋柔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
她知道,他是真的这么想的。
逻辑上说得过去,喂食也许是他的一种消遣,喜欢看它们吃饱,但对于猫猫本身,他有不喜欢的权利。
可这何不算一种无耻的坦诚?
宋柔久久不知道说什么,说什么都好无力。
她低下头,拼命忍住酸涩,想问他对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吗?
和她结婚,也不是因为喜欢。
宋柔张了张嘴巴,心脏尖锐地跳动着,当事人就在眼前,一句便可以为这段感情做了断。
可她始终问不出来。
女人瘦弱的肩膀不停颤抖,林青洲沉默片刻,到底没离开。
他温声说:“在一件事上太过纠结,伤害到的只会是自己。”
宋柔沉默。
他在教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日子吗?
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这日子也就这么过下去了。
见她不说话,林青洲放软了态度:“小猫的事我们可以再商量,宋柔,你不觉得自己最近情绪有些激动吗?”
宋柔缓缓抬起头,明亮的眼浮出不可置信。
她情绪激动?
林青洲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怒极反笑:“你是说我精神出问题了吗?”
林青洲拧眉,不赞同她这么说自己,他俯下身子,认真地对她说: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钻牛角尖,如果有什么不满可以和我讨论,我们一起商量,再者,你总是曲解我的意思。”
他看起来有些委屈:“这让我很难做。”
宋柔咧着嘴嘲讽他:”难做?你做什么了?暗中把我的工作截胡也很难做吗?我看你不是手拿把掐?”
刹那,林青洲瞳孔微缩。
宋柔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没猜错,她怒从中来。
“林青洲你到底要做什么啊?把我玩的团团转很开心吗?你有要和我商量的意思吗?冠冕堂皇,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话都被你说了,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啊?!”
她又想哭,可是忍住了,她再也不想在他面前流一滴泪。
“有时候我觉得你很陌生,你的心里完全没有我。”
宋柔有气无力地说完,就感到身心俱疲,林青洲不松手,她被迫靠在他的怀里。
他们之间到底怎么了?
林青洲低头看着她的头顶,感觉心脏像被凿了那么一下。
同时不可避免的有失控感,他的心里没她吗?
林青洲自己也有点迷茫了。
他把目前人生中一半精力都给了她,这难道不算心里有她吗?
至于工作,他给的钱完全够她生活,甚至够她一家人活到老。
他把所有路都给她铺好了,她根本不需要为生存发愁,这个世界最好的东西轻而易举就能送到手边。
为什么不乖乖照着他的安排走?
他不会害她啊……
“我要睡觉了,”宋柔推搡了一下,有点烦躁地说:“你要睡觉还是要去死我不管,放开我,我很困。”
林青洲回神,喉结滚动,低声道。
“我不会死的,我要和你一首在一起。”
“……”
宋柔无语凝噎,这人神经吧。
装上瘾了不是?
林青洲还在一下下安抚的抚摸着她的脑袋。
他颇为无奈:“不闹脾气了好不好?”
“闹?”宋柔的声音从衣物之间传来,仰起头,孩童般天真无邪的问题:“那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和我一起死?”